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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⑤》第二回 披毛戴角魔窟陷贞娃 惩恶除奸妖徒遭孽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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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玉被陷以来,共随出猎三次。因不愿看那鹿死前之惨,日后还要饱受臭秽,假装鹿自失足,用山石撞死再行带走。撞时,二女恰也寻路走来,稍缓一会,便可遇到。偏巧众妖童业已尽兴,只等公鹿擒到,再生割一条鹿脊,便取鹿肾回去,忙着回山,怪叫催促。萧玉饱受荼毒之余,闻呼心胆皆裂,慌不迭抱起就往林中飞跑,竟未回顾。等被妖徒一鞭打倒,转过脸来,才看见二女已与妖徒对面,知无幸免,当时一急,几乎晕死。后听众妖徒商量,藏起二女,以供淫乐,越发惶急痛恨。一想妖道洞中并无女子,便是沈腾也说妖道以前惧内,有一妖妻已于数年前为人所杀,并不曾说他如何淫恶。每日修炼又是极勤,想必无心女色。明知以暴易暴并非善策,一则二女贞烈,拒奸不得,不死也必自尽;二则缓过此关,或许还可见面,告以底细,商量应付。比较轻重,终觉彼胜于此。

  萧玉为兽之后,妖道林瑞照例传他妖符,以备擒制人兽蛇蟒之用。此外还防遇见强敌,抵敌不住;或是有什不测之事,和力所不及的新奇物事发现,道远难于驰回告急。又给了一面妖法祭炼过的灵应牌,藏在胸前全身惟一可以开合的皮夹层以内。用时取出,按照上述各节如法摇晃,妖道即知就里。便照所报情由,分别轻重缓急,或是自行,或命门下驰往。萧玉因知众妖徒平日同恶相庇,蒙蔽师长,假如妖道不能亲来,如换一妖徒到此,自己人未救成,先须死活几次。为缓二女一时之急,也就豁出受罪,乘三妖徒目注前面,暗将妖牌取出,竟照十分危急的信号摇动。

  林瑞刚巧祭炼完毕,见了兽奴告急信号,以为三妖徒同在一起,却令兽奴摇动妖牌告急,必定是妖徒遇敌,已全失陷;兽奴因是野兽,未被敌人窥破,故得乘便告急。慌不迭率了申武一同赶来。惟恐敌人是自己克星,除将所有法宝全带身上,还不敢遽然露面,先用太阴潜形之法将身隐去,准备看准敌势强弱,再行现身。到后一看,竟是妖徒想背自己奸藏少女,不由大怒,也没细加查考,便将在场男女诸人同摄回去。林瑞自知法规严苛,残酷寡恩,惟恐门徒心生背叛,恨人背他行事,最奖励人告发同门罪状。无如妖徒各有私弊,不到万分遮掩不住,谁也不敢举发,可是一被举发,也就极少生理。到了那时,总是众口一词,给那受刑人罪上加罪。更由两个在旁行刑的爱徒挑剔禁阻,不许诉苦,以免彼此攻讦,弄得不好,连自己也被牵连在内。平日多是互相关护,只管互相疑忌,人各一心,谁也不敢向妖道去进谗发难,惹出乱子大家遭殃。林瑞为此,常怪门徒结党蒙蔽。想不到来没多天的兽奴竟有这等胆子,遇事立即举发,还自喜欢。回洞颇奖许了几句,特为免去五日劳役,赏以美食,令自回穴歇息。

  哪识萧玉别有深心。此举更大犯众妖徒之忌,只当时没敢发作罢了。萧玉知三妖徒今日罪孽不小,虽稍泄忿,但是二女也被摄回,不知如何处置。回穴以后,心如悬旌,又不敢在外偷听,只有愁急,呼天哭祷。待了好些时,忽见妖徒甘象将瑶仙好好送来,虽示意自己恐吓,身上衣服未破,知未受过刑辱,大出意外,心中略宽。妖徒去后,方欲详谈,便听后洞呼声,赶去一问,妖人竟看上二女。绛雪贞烈不从,已经饱受毒刑,现时刚好。令各穴兽奴送过酒食之后,始而故作吞噬,加以恐吓,看二女神色行事,再吐人言,软硬齐施,逼劝服顺。才知祸犹未已,心急如焚,战兢兢领命出来。甘熊、甘象又拦伏路上,怪他大胆告发,说日内还给他一个厉害,随手每人打了两鞭,算是通知。总算妖人正在发怒,二甘当日虽不随同行法,奉命门外守候,妖人遣走兽奴,便须登坛行法,不敢离开,没有追打。

  那看守绛雪的正是沈腾,可说私话。二女的事,萧玉前已对他略说大概,只未说出卧云村坐落底细。那穴也在对面石室之中,相隔不远。好在妖人师徒行法,须到明早日出以前始能毕事。适当妖人,自不敢说,此时忙爹着胆子赶去一看,沈腾正用人言传绛雪明日熬刑之法。一面再三劝她姑且答应,只要不失身,甘愿为奴拜在门下,免受炼魂之惨。萧玉见沈腾不识二女,却如此尽心,好生感慰。绛雪虽知野猿是人幻变,因是妖窟兽奴,还在心疑,直到萧玉跑来,才知所言不假。互相略为计议明日如何应付,又苦劝绛雪一阵,方始应允。又告诉受刑时,仍要装作痛苦难禁,不可自露马脚。

  萧玉本急于归见瑶仙,因二女情共死生,身受如此,瑶仙必欲一知现状,才能安心;再则同共患难,也无恝置之理,所以赶来。因沈腾有法熬刑,明日瑶仙大有用处,特意多留一会,苦求传授。又怪沈腾既是知好,以前为何秘而不宣?沈腾说:“妖人心毒,你如稍露了马脚,便大家受苦。我挨打时,自知是孽,不是重的便由他去,从不暗中行法抵御,宁可打后再行法止痛,便是为此。”

  仍不肯传。还是绛雪从旁代求,并说自己也还未会。沈腾才望着绛雪叹了一口气,说:“萧玉今日这一来,众妖徒必定日加刑辱,学了去,必易泄露机密。再一告知妖师,任多大本领,也要被迫吐实,岂不连二女也同受其害?按说只瑶仙一人不曾受刑,最宜传授。也只可暗中运用,减却大半痛苦。这位姐姐已经被打痛死数次,都不能再传。不过人太可怜,志节又高,令人尊敬,情不由己罢了。只能由你转告尊夫人,自己却须守信,事后止痛则可,不能当时自用。”

  萧玉誓践诺言,沈腾方始一一传了。并说:“适看妖道心意,爱极二女。绛姊又想和尊夫人相见,连和我说。今日自是无此大胆,明早复命之时,何不乘着谈、屠二妖徒刑伤未愈,正在调养,卧穴不能起动之时,姑且商量一套话,缓上一二日。我再请求从权行事,使她二人公然见面,只答应为徒,便算有了交代。你看如何?”

  萧玉、绛雪欣然赞同。

  这一商谈,萧玉虽有耽搁,幸得沈腾自愿冒险出力,要省不少的话。匆匆嘱咐绛雪:“一切听他的,有益无损。”

  忙即赶回告知瑶仙,说完经过,抱头痛哭一场。次早便由沈腾为首,在复命时对林瑞说:“二女口中还硬,已肯进食,好似有些气馁。看神气,颇似二女同甘共苦,死生一处,亟欲相见一商之状。”

  林瑞果然相信,便命二奴晚来便宜行事。如看出真非此不可,便作好人,假意行私,引其相见,最迟三日复命;但如二女甘死不降,必有严刑。二奴应命,心中暗喜。出门又遇二甘守候,放过沈腾,将萧玉毒打了十余鞭。沈腾隐身遥望,萧玉果不失信,拼受痛苦,并未行法,心甚喜慰。从此二人便成了生死交情。不提。

  当晚便引二女相见,互相悲泣,失声自怨造孽命苦。瑶仙追源祸始,全由亡母害人害己,死后还要遗祸爱女,兼害他人,如今生死都难。说着说着,便痛哭一场。绛雪反倒劝她说:“事已至此,悲哭何益?孽由自作,便当自受。我受亡母深恩,只知桀犬吠尧。遗祸全村,我决不为。但得脱身,与仇人狭路相逢,不问事之成否,也须再拼一回,始算把心尽到。神佛厌恶,皆非所计。难道将来还能比这里更苦?”

  绛雪因沈腾暗告他为奴期限将满,只要元神一脱禁制,复体为人,便能救她逃走。并说自遭此难,忽然省悟,深知邪正之分。因敬绛雪聪明贞烈,不借犯险救助。逃后如若愿意出家,当为代指明路,投到正派门下为徒,以她心志资质,必蒙收录。自己为了亡师,不便改事仇敌,脱身之后,还须另打主意。只求以后得为兄妹之交,于愿已足,决无他意。只不令告知萧玉夫妻,以免人多泄露。绛雪暗中体察他言动,果然善良端正,立即呼之为兄。因料脱身有日,所以如此说法。当晚二人二奴密聚到了半夜才散,一切机宜俱经商定。次日本可复命,沈、萧二奴偏各贪着和二女聚会,反正还有两日,打算期满再复,免得为奴以后,便看不到本来面目。

  谁知这晚妖人入定,正在运用本身元神,配合坎离的要紧关头,忽然心神失驭,如非多年苦功,临危警觉,几乎走火入魔,自取灭亡。想起自己苦炼阴魔秘芨,久已不与女交,忽然发现败征,是连日欲心所致。虽对二女尚未忘情,一有顾忌,不由淡了许多。加以元神受伤,必须多日调养。第四日二奴复命,竟值闭洞未出。众妖徒多半守候在侧,萧玉连例打都免去了好几顿。虽苦于全洞都有妖法禁闭,只有两为首妖徒能随意通行,他人不能出洞一步,无法逃走,终得与心上人多聚些日,难中得此,连沈腾也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