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秀突然道:“还有衣物用品呢,怎么说走就走了?”
于是众人又回去收拾衣物,旁观人众仍不离开,直目送他们出了石坊,方自散去。
施永浩对陶森道:“华山气数已尽,我二人须早作打算,不必陪着云刚殉葬,方能保得华山一线血脉。”
陶森道:“小弟也作如此想,云刚昏庸无能,刚愎自用,华山派必断送在他手上。明日我二人不必抢先动手,见机行事,若大事不好,冲出逃走,投奔侠义会。”
二人商妥,回去准备不提。
华山派与无名岛人决斗的地点并不在住地,是在离住地五十多丈的下方,那里有一块斜平的山岩,有二十来丈宽,十多丈长,石岩上并无大树,是华山弟子平日练功之地。
双方相约定在辰时末巳时初,一早,华山弟子簇拥着掌门惊魂剑云刚,以及少林罗汉堂首座广济大师、十八罗汉,峨眉静因师太、俗家师弟章飞鸣及一干僧俗弟子,还有投奔而来的一些武林豪客,来到这天然练功场。场子四周都长着松柏,一干人众便分散在树下等待无名岛天下第一庄的贵客光临。
冲霄剑施永浩、游龙剑陶森,两人带着弟子杨震山自在一处。
时间看看已到,却不见无名岛的人上山来。华山门下众弟子便纷纷议论开了。
有的故意大声说出,以讨好掌门。
“无名岛的人不敢来了,这些人只敢在江湖中充充好汉,到我华山派来撒野,呸!没门!”
“可笑他们自称天下第一庄,我看是天下最末庄!”
“恩师今日亲自出马,他们还会不自量?”
云刚不出声,也不加以制止,不知他心中作何想。
忽然,一声尖哨响起,刺众人耳鼓,像一支利箭,直刺得耳鼓中生痛,而且越来越痛,华山诸人中有人叫出了声,有的跪了下来,两手捂住耳朵痛苦不堪。
尖哨声不知来自哪儿,似乎越来越响,受不了的人越来越多,哀嚎惨叫声顿时一片。
一声禅偈响起:“阿弥陀佛!天竺魔哨,众位檀越及时行功抗拒!千万小心!”
这是广济大师的声音。
魔哨陡起,使人猝不及防,着了道儿,待广济大师提醒,才如暮鼓晨钟醒悟过来,急忙坐下行功。可是,功力深的还能抗拒一时,功力浅的,就毫无办法可言。
广济大师见诸多人处于苦痛之中,时间一久,必然七窍流血而死。自己虽无把握,但总不能见死不救。他深知发这魔音的人,功力深厚,自己未必能制得住他,只有孤注一掷了。
于是,他提聚功力,又发出一声缓缓的禅偈:“南一无一阿一弥……”
广济大师禅偈发出,似乎减轻了许多人的痛苦,但是并未将天竺魔哨压制下去。
广济大师每吐一个字,都是吃力非常,似乎越到后来就越费劲。
此时他已将“陀”字念完,只剩最后一个“佛”字了。他正待将平生功力,聚集在一个“佛”字予以一拼,另一声禅偈恰好及时而起,使他不必耗尽功力衰竭而亡。
“阿一弥一”这是峨眉静因师太眼见广济大师要倾全力一拼,赶紧拼出全身功力一搏,以挽救广济大师。
可是,静因师太也长久不了,那天竺魔哨依然保持强音,丝毫未有减弱之象。
静因师太念至陀字时,已经不能保持同等功力。
这种时候,只有功力深厚的人才能相帮,发出长啸对抗魔哨。
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华山三剑和客人中少数几位。
施永浩、陶森见师兄云刚毫无出声救援的样子,不能再作壁上观。
“啊——”—施永浩立即发出一声长啸,刚好接替了静因师太。
静因师太急忙行功,调整内息。
若是无人发出长啸抵抗哨音,静因师太因损耗内力太多,抗不住哨音侵袭,便会受伤而亡。广济大师情形也如此。
施永浩的长啸也到了头的时候,陶森已提气运功,准备发出长啸接替。
蓦地,不知从何处,似远非远,似近非近,响起了一阵清朗悦耳的诵诗声。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此时已逢秋,吟者并无悲秋的惆怅哀惋,却将秋色咏吟得雄浑壮美,何等激扬!
这诵读声字眼吐得清楚,漫声吟唱,每两字必拖一长声,最后三字连续,最后一字拖长声。
说来奇怪,这诵读声直送入每人耳鼓,听起来竟是这样的舒服,这样的流畅,天竺魔哨的刺人脑室的锐声却减弱了,渐渐地,渐渐地没有了,消失了。
众人方始喘过一口气,人人遍体大汗,概无例外。
广济大师叹口气:“阿弥陀佛,是哪位高人救了这一劫?”
静因师太小声道:“这魔头好不厉害,幸得高人及时出现,要不今天就算完了。”
云刚满头是汗,也耗去不少功力,这会儿正忙着拭汗呢。
正当大家缓过一口气的时候,练功场下的小径上,忽然出现了二十多人,就像从土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他们井然有序,鱼贯而上。
看他们举步从容,佝腰爬坡,但是一眨眼功夫,这二十多人已在练功场上站好。
一个身穿黑衣的矮小老头,走至练功场上,也不抱拳也不行礼,阴沉沉开口说道:
“谁是华山派掌门,出来!”
话语简短,就像喝斥一个家奴。
这难道是对鼎鼎大名的华山派掌门说话?
华山掌门本就眼高于顶,盛气凌人。
但是,这世上竟有比他还傲还横的人,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云刚勃然大怒,有生以来,谁敢对他如此说话?正待跳起来,却见大徒弟许天华出阵了。
他不由满心欢喜,这徒儿他没看错,由他出面更好,言词上定然吃不了亏,以免自己被人一喝就出来,岂不太失体面。
许天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到场中一站,提足中气,大声道:“华山派掌门座下首徒许天华——”顿了一顿。
啧、啧!不愧华山首徒,未来接掌华山门户之人,气度毕竟不凡,一开口就有气派,毫不畏惧令人谈虎色变的无名岛人。
华山众弟子中,一些人准备待他一报完大号,就要替他喝彩助威。丁申就是其中的一个。
当然广也少不了吴霜玉、顾艳红、魏山。
“……座下首徒许天华,参见天下第一庄上官老爷子!”
真是一语惊人!
耳朵被魔哨弄得出毛病了,该是听错了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别忙,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只听上官老爷高哼了一声:“人呢?”
许天华一抬手。
接着魏山大步走到场中,所说的话和许天华一模一样,只是名字不同。
“……魏山参见上官老爷子。”
“……”
华山弟子中,竟走出了二十多人。
曾参加护镖的女弟子,只有张青莲去了。
无名岛这一手令人叫绝。
华山掌门人云刚愣得两眼发直,脑中空空如也。
上官侯又哼一声:“你说!”
许天华应道:“是!”然后转过身,朝云刚所坐方位行了一礼,开口言道:“师傅及各位师弟妹,天华此举,实为的是华山派。天下第一庄武功卓绝,无人能敌,这个不需天华多说,刚才一阵哨音,大家就抵抗不住,就是证明。连闻名天下,实力地位都绝不弱于华山派的天下第一堡,也承认自己不如,今日少堡主铁扇书生甘遥也在此地,当知天华所言不虚。
华山派若不识时务,不顺大流,只会像黄山、九华还有一些大帮会一般,落得个玉石俱焚。
故只要华山派承认天下第一庄为宗主,华山派仍然独树一帜。这宗主也就同武林盟主一般,又有何不可呢?但师傅你老人家却不管天下世事如何,一味地要强出头与天下第一庄作对,不是弟子斗胆编排你老人家。请师傅想想,华山派镇山秘技流云剑法,只有你老人家一人会使。自弟子以下以及两位师叔都只会流云剑法中较次的招数,莫非就用这些招数来对抗天下第一庄么?这岂不是以卵击石?天华身为华山首徒,原先以为自己确也很了不起,师傅老人家不是时时夸奖天华么?华山诸弟子,不是都由天华代师授艺么?可是,弟子参加九龙镖局护镖,太湖边一试身手,连魔教的一名弟子也打不过,天华如此,各位师弟还有能超过天华的么?所以,天华思来想去,蒙甘少堡主引荐,见识了天下第一庄的神功,方知天华所学,不过三流四流而已。师傅,各位师弟,天华所说不对么?请三思而后行,免得悔之不及。天华本该向师傅进此忠言的,哪知师傅口气过于托大,天华屡经试探,均不敢出口。天华言尽于此,是死是活,由各位自择了。”
他这一篇滔滔宏论,说得未降的门人弟子以及云刚、施永浩、陶森目瞪口呆。他说的起码一部分是对的,武功实力的确如此。
丁申、吴霜玉、顾艳红心乱如麻,竖在他们心坎上的圣像倒塌了,师傅的往日作为历历在目。他们最信任的大师兄,却投靠人家,把师傅也给卖了。
云刚不出声,他不是不想出声,他是出不了声。一腔怒火夹着悔恨、失望、痛苦,在他心中翻滚。
华山派居然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祖宗传下的基业就要在他手中毁于一旦!
“听见了么?小子,欺师灭祖还冠冕堂皇呢,他出卖师傅,出卖同门,理由可是充足得很。他出卖华山派,还要华山派的人感谢他,小子,瞧见了没有?道爷说这世上有人脸皮比狗皮厚,你小子硬是不信,这下无话可说了吧?”
一个公鸭嗓子忽地传遍全场,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件旧锦道袍的道爷,正坐在离练功场不远的大岩石上。
他旁边有个大头大眼的小子,正是侠义会中据说杀了华山弟子的方冕。
方冕嘻嘻笑道:“道爷,我就说狗皮没有他的脸皮厚……”
道爷小鼠眼一瞪:“胡说!”
方冕道:“狗见了主人来,还会摇尾巴呢,道爷,狗敢咬它的主了么?”
道爷晃荡着一双细腿,道:“不会。”
“对啊,狗不敢咬主子,这小子就敢,你说谁的皮厚啊?”
道爷一愣:“啊,倒也是,倒也是。”
施永浩、陶森一见这一老一少,心中舒了一口气,华山派今日有救了,钟吟说话算数。
施永浩大喝道:“许天华,你背叛师尊,出卖华山派,猪狗不如,还敢妖言惑众,华山弟子有投敌者,开除山门,一律诛杀!”
华山弟子一时皆醒,对许天华增加了鄙夷和仇恨。
丁申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上当受骗,许天华你这条毒蛇……”
吴霜玉赶忙劝道:“师兄,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天华大师兄他也是情不得已……”
“怎么?你还为他说话?”
“听我说,申哥,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天华大师兄所说也是实情,武功不如人家,何必白白送死?不如保存华山一脉,暂时低头,将来再图东山再起……”
“那么怎么办?”
“我们跟大师兄,不会错的。”
“那好,你去吧。”
“申哥,你……”
“我算把你看透了。”
“申哥……”
“顾艳红,你呢?”
“我虽是女子,却不作叛师叛派的无耻之事,宁死也要跟着掌门!”
“好!好女子,走。”丁申一把拉着顾艳红的手向师傅走去。
散在四周的弟子,不愿投降的,也跟着丁申走去,分列在掌门两侧。
丁申抽出长剑,朝天一指:“我丁申生为华山派之人,死为华山派之魂,今日誓与叛师叛派、出卖同门的许天华一拼到底!”
众弟子全都高举长剑,齐口大呼:“生为华山派之人,死为华山派之鬼,誓与许天华一拼到底!”
声调悲壮,却是雄浑浩荡,显示华山弟子不惜一死血战妖邪的决心。
云刚如梦初醒,从地上一跃而起,抽出肩上长剑,恨声道:“云刚愧对祖师,今日誓与妖魔一战!”
施永浩、陶森一边一个,跃至云刚身旁,从此一刻起,华山派才团结一心,同仇敌忾。
站在场中的二十多个弟子,愣愣地瞧着这悲壮的一幕。
吴霜玉孤零零站在一边,瞧瞧两边的同门,最后哇地一声哭出来,直奔师傅一边。
那二十多个弟子中,有十多人不约而同又冲到云刚面前跪下。
“弟子等一时糊涂,受了许天华的骗,乞望恩师恕罪,誓与敌人拼死一斗!”
云刚没出声,似在犹豫着。
那公鸭嗓又响起来了。
“我说混小子,这些人悬崖勒马,倒也不失为一个人,你说呢?”
“依我说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呀!”
“呸!什么金不换,是宝石珍珠美玉都不换!什么金不金,银不银的,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一言点醒云刚。
“道爷,许天华那小子马上只剩孤家寡人了,你信是不信?”
“道爷我会算命,华山派那些小子一时间昏了头,等这些浑小子清醒清醒,许天华就只剩自己了,剩下他一个,掌门也做不成了,当看门狗人家也不要了!”
“那就当野狗吧。”
“野狗也当不成,人家见了就打。”
“唉,只好当死狗了。”
“唔,算你小子聪明。”
云刚听懂了,明白了。
他沉痛地说道:“华山派有此内变,为师难辞其咎,以致内奸有隙可乘,尔等弟子,只要诚心悔悟者,为师决不计前嫌,只要不甘作别人鹰犬的,立时回头不晚。今日即使命丧当场,也不失为铁铮铮好汉一个,切莫做那被人耻笑,辱及父母的无耻叛逆!”
场中又没命般跑回来一些人,只剩下许天华、魏山、张青莲三人。
矮雷公观完了这场戏,气得七窍生烟:“好小子们,生路不走,走死路,今日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少林广济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官施主何以如此残暴,少林派少不得要介入这场比斗了。”
上官侯一声冷笑:“秃驴等不到少林灭派那天,要早日下地狱么?”
静因师太道:“无名岛横行一时,毁帮灭派,峨眉派断不能坐视,任尔倒行逆施!”
“无量寿佛!贫道来晚,幸会幸会!”
随着声音,一群清俗武当弟子从山侧岩石后转出来。
云刚躬身一揖:“清明道长,别来无恙!”
清明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的师弟,率武当八剑与几个俗家弟子赶来助战。
华山派与江湖避难人士一时精神大震。
“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个赶来送死!上官总管,开始动手吧!”一个高昂的声音说。
众人循声望去,是无名岛人中一个长相俊秀而双目中带着阴损之色的年青人,看来身份极高。
“是,少庄主。”
众人不禁动容,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亲临,今日之战,非同寻常了。
那破公鸭嗓偏偏又在此刻响起。
“你瞧,小子,那个家伙神气得很呢。”
“当然罗,少庄主嘛!”
“他旁边站着个老家伙,瞧见了?”
“那个像刺猬不像人的老东西么?”
“不错、不错,老东西最喜欢吹哨子玩了。”
“就是刚才吹得人心烦的哨子吗?”
“对、对对,老东西还会耍一种飞轮片,嘻嘻,好玩得很呢,那破片片飞过来,你躲哪儿它追到哪儿,像捉迷藏一样,好玩得紧!”
“哦,耍杂技的呀!”
“老东西大名叫什么‘死见人’。”
“不通、不通,死了怎么见人?”
“混小子,人家姓史,宝剑的剑,仁慈的仁,这老东西挂羊头卖狗肉,其实一点也不仁慈。”
众人听老少对话,妙趣横生,不由都笑了,不过,最使人惊奇的是,老少蹲坐的石崖下,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一排人,最引入注目的是六位身穿荷绿、面罩绿巾的女郎。其中有四个分站在一个青年书生两边,书生面带微笑,双手环抱于胸,斜靠在岩石上,一个女郎似正在对他说着什么。
众人相继认出,是侠义会的男女小侠。
中间那个书生,就是侠义会会主玉神龙钟吟。
和他说话的是汤文媛。
姑娘们怕她被无名岛人认出,让丁香、罗银凤、陈竹韵和她站一起。
汤文媛道:“这史剑仁功夫诡秘,是庄上护法,平日多不露面,他要是出山,老庄主也一定来了。还有,少庄主功力高深,我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虽然我已看见你能用三昧真火烧牛筋,但七煞指专破内家功力,所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
钟吟笑道:“放心,少庄主伤不了我的。”
汤文媛又道:“那么我师傅来了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咦,你说的轻巧,光那史剑仁,恐怕你就对付不了。要是真的落得惨败,我只有和你们一同死!”
“哼!我要看看史剑仁到底像不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偏找他斗上一斗!”
“哎呀,你这人真是,让疯道爷去斗他吧。你不是对手!”
这边讲着,那边矮雷公叫阵了。
“喂!那个疯疯癫癫的破花子,有种的下场来领死!”
公鸭嗓嚷嚷起来了:“了不得,臭小子,人家叫阵啦!”
清脆爽朗的声音:“咦,我怎么没瞧见?”
公鸭嗓:“浑小子,那场中不是站着个大活人?”
脆嗓子:“啊,当真是的,只怪他生得太矮啦,难怪我瞧不见。”
公鸭嗓:“人家叫阵怎么办?”
脆嗓子:“那矮小子厉害吗?”
公鸭嗓:“他手一扬,会放响响儿。”
“那又有什么稀奇,我放个小爆竹还不是一样响响的!”
“是的、是的,那你小子不怕?”
“哼,我才不怕这个矮小子哩!”
“那你就和他打一架吧!”
“打就打,你以为我不敢?”
方冕说着,手一按,跃出来一丈,又一跳,也是不多不少一丈。他就这么左跳右跳,才把十多丈距离跳完了。
天!这种见不得人的轻功,也要拿出丢人现世!
少林和尚们愣了。
华山弟子呆了,笑了。
峨眉、武当弟子直抽冷气,这不是送死吗?
姚菊秋是真急了:“小孩子家只会闯祸,还不快给我回来!喂!回来!”
她要飞身去拉,被田秀秀扯住了。
“你急什么,等着看好戏吧!”
“他会死的!”
“不会、不会。”
那边场中,气坏了矮雷公。
他叫道:“自命侠义道的老家伙们,自己不敢出阵,却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送死!武林人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方冕笑吟吟地说道:“矮小子,小爷乃侠义会会主座下正旗护卫方冕是也,出招吧!”
汤文媛也急了:“吟哥,方弟……”
钟吟安慰她:“别怕,休要小觑了冕弟。”
“唉!”汤文媛一顿莲足。
钟吟却笑了。
矮雷公道:“你不是对手,胜了你也是以大欺小,甘遥,你出第一阵!”
“是!”甘遥一晃铁扇走出。
方冕道:“和你动手,小爷蒙羞!”
破公鸭嗓远远一声大叫:“说得好!”
甘遥恼羞成怒,存心下毒手击毙方冕。
铁扇一晃,猛点方冕胸前大穴。
方冕一晃,人没了影儿。
甘遥急忙转身,还是不见方冕身影。
他大吃一惊,急忙展开家传武功,一柄扇子使得泼水不透。
要知甘遥的武功在江湖已属一流,但方冕可是剑神邵天龙亲自教出来的,再加上学了绝世高人三绝剑客的三绝剑和三绝迷踪步,岂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方冕恨他投靠无名岛人,把他戏耍了一番,让他白白施展招数,碰不到人,见不着影。
公鸭嗓又叫开了:“浑小子,你怎么只会逃呀,没出息的东西!”
方冕嘴里应道:“谁说我只会逃了?我打给你瞧瞧!”
说着闪电般攻出两剑,把甘遥逼得手忙脚乱。
“撒手!”方冕在第三剑时一喝。
“当啷”一声,铁扇掉在地上,甘遥左手捧着右手,鲜血滴滴往下掉。
侠义道人士这才知道方冕的厉害。
连姚菊秋也愣了。
公鸭嗓又嚷开了:“浑小子,打那个矮雷公老小子!快揍他!”
方冕立即挺剑刺向上官侯。
他施展出天罡剑第二段式,其中夹以三绝剑的诡密招式。
矮雷公被他逼得连退三步,气得拔出短剑,狠命攻出三招,才算站稳了脚步。
这一场好斗,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华山派人士自云刚以下,无不变色。
上官侯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后生娃娃,居然使出了最上乘的剑法,使他惊诧不已。
汤文媛叹道:“我错了,大大错了,低估了你这位冕兄弟啦!”
丁香甜甜笑道:“对吟哥呢?”
汤文媛道:“我这下才真正放心了。”
再说场中一老一少,一晃斗了三十多招,矮雷公上官侯已经露出败象。
上官侯又惊又怒,剑法上明摆着不是人家的对手,只有施展看家本领了。
他陡身运起五成功力,短剑上立即暴起尺余剑芒,劲风萧萧,迫得方冕喘不过气来,他也急忙运起内力,剑尖上也闪出尺余长的剑芒,与上官侯相抗。
上官侯忙把内力加到八成,短剑剑气已到二尺余,威力大增。
方冕立即展开三绝迷踪步和上官侯游斗,又把劣势扳回。
上官侯气得脸都白了,他突然凌空一跃,翻出圈子。
破公鸭嗓立即大呼:“矮小子要放爆竹啦,这下好玩的来了。”
果然,矮雷公一扬掌,只听一声霹雳大震,一股劲气呼啸而至,向四周散发出蒸蒸热气,卷起了石屑土粒,声威好不惊人。
方冕听疯道爷一嚷,急忙以流星赶月身法,朝一边电掣般闪去,避过了凶狠的一击。接着又流星般扑向矮雷公,刷刷刷三剑,虚实相间直刺上官侯。
上官侯料不到这小子轻功如此了得,忙纵身跃起半空,从半空又是一掌,掌风罩及一丈方圆,轰雷般的声音响彻群山。
方冕此时与他一般已跃起空中,这一掌着着实实打在地上,把岩石地表面一层击成粉末。
公鸭嗓笑道:“哈哈,老小子又打个空,好玩好玩,喂,浑小子,回来吧,让别人去拼命,道爷和你小子看热闹才有伴。”
方冕只一跃,已飞出了七八丈,未落地时,剑尖轻轻一触石崖,人已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圆脸笑眯眯的,就像没和人狠拼过一般。
姚菊秋骂道:“臭小子,小姑奶奶饶不了你!”
方冕一愣:“我什么时候又惹上你了?”
“你把我瞒得好苦!”
“什么瞒了你呀?”
“你还装,看小姑奶奶和你有完没完!”
“没有的事,我装什么了?”
“武功!”
“这……”
“你还让我教你呢!现在人家羞也羞死了,不行,小姑奶奶上当了,吃亏了,不和你算清这笔帐,小姑奶奶誓不罢休!”
众小侠都笑了,笑得开心。
姚菊秋板着俊脸,狠狠瞪着方冕。
方冕赶紧告饶:“好啦、好啦,我求饶还不行么?”
“不行!”
疯道爷嘻嘻直笑。
“道爷,你笑我?”菊秋问。
“没有、没有,道爷怎敢笑小姑奶奶,道爷是笑这浑小子的!你知道道爷笑什么吗?不知道?道爷笑这浑小子真浑,怎么敢惹小姑奶奶生气,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嗯,道爷你更懂道理,不像这浑小子,臭小子,死小子,……”
“臭虾子、烂菜心、霉豆腐!”
“道爷,你骂谁?”
“帮你骂他,让你出气呀!”
“道爷,真真好!”菊秋总算笑了。
方冕大大松了口气。
那边场中,矮雷公没有取胜,气得破口大骂。然而方冕老少三人正说话呢,没听见。
史剑仁出场了。
他头发胡子乱糟糟连在一起,方冕才把他说成刺猬。
“无忧老道,既然敢叫破老子的名号,就该知道老子的规矩,出来!”
道爷道:“你的名号叫破了么?破了就扔了,换个新的吧!”
方冕道:“叫个刺猬公如何?”
“不错不错,他原来叫无敌夜叉,可不大好听!”
说史剑仁,知道的人还不多,要说无敌夜叉,那就不同了。广济大师等人无不一懔。
此人当年凶名不下于魔鹰、血手印、屠龙太保。所不同者,他曾远走西藏边陲,学得了天竺魔哨和一些奇异武功,多年不见踪影,但只要他出现在哪里,谁认出了他叫出了名号,谁就一命呜呼。提起他,黑白两道无人不怕。
“出来!”史剑仁狞笑道,“老子要扯你的筋,剥你的皮!”
疯道爷道:“史剑仁,你小子以为道爷怕你么?道爷今日不想和人动手,你可别神气,自有人收拾你!浑小子,道爷说得对不对?”
“对极对极!找个后生小子就把他打发了!”方冕笑嘻嘻地说。
“不过老小子要是吹起哨子来,比鬼哭还难听。”
“那是送葬,他家死了人么?”
史剑仁再也忍耐不住,肩一动就要腾身。
华山掌门惊魂剑云刚出阵了,他不能老让别人替华山出头。
“老夫领教高招。”他抽出了长剑。
一个漂亮姑娘立即出来,娇声道:“史护法,待姑娘来打发他。”
云刚傲气又起:“老夫岂能与你一个女子动手!”
“哟,大掌门,小女子玉蝙蝠孟珠,可不是无名之辈,斗你华山掌门,小女子还委屈了点儿呢!”
云刚大怒:“既如此,请递招吧。”
孟珠一声冷笑:“云刚,注意了,看招!”
陡地二尺长的剑芒,已直点云刚脑门。
云刚吃了一惊,所有在场的正道人士都吃了一惊。一个年青女子,竟有如此高深的功力,不禁为云刚捏一把汗。
云刚急忙一个“凤点头”避过锋芒,右手剑“横断巫山”,剑斩对方右臂。
孟珠招式不变,剑尖一晃,直指云刚咽喉。云刚迫得收招退了两步。接下来被孟珠森森剑气裹住,堂堂掌门就只有招架的份儿了。
不久前,孟珠、汤文媛等人去丐帮动手,丐帮长老不出三十招便都落败。云刚与丐帮长老功力均在伯仲之间,又怎能是孟珠的对手?
幸而云刚占着“流云剑法”绝技,勉强撑持了三十二招。
第三十三招上,云刚一个闪避不及,左臂齐肘被砍断,一声惨哼,后跃一丈。但孟珠哪里能让他走脱,一声娇叱,剑芒直点云刚前胸,要给他来个透心过。
广济大师离得较近,眼看无法救助云掌门,情急之下,陡地一声大吼,声震群山,宛如晴天里突然炸起个爆雷,将众人都震得耳鸣心跳。
这一震,孟珠吓得剑势一偏,云刚临危不乱,趁机一个倒翻,越出了三丈,施永浩与陶森同时仗剑抢出,扶回了云刚。
广济大师用的是佛门狮子吼神功,总算救了云刚一命。
盂珠见走脱了云刚,气得粉面罩霜,娇喝一声:“老秃驴,纳命吧!”
声到人到,孟珠一个身子宛如一只蝙蝠,两臂平举,在空中剑交左手,右手凌空一指点出,竟使出了七煞指这种阴狠功夫。
广济大师不识厉害,乍感七股极细尖风呼啸而来,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梅花针之类的暗器,立即大袖一层,击出一掌刚劲的罡风,企图将暗器反震回去。
“嘶——”一声有如撕裂锦帛的锐响,卷起了碎石草木,声势惊人。
广济大师猛觉三股细如针尖般的罡气,直扎到胸口、臂膀,一阵剧烈的疼痛犹如钻心,不禁发出一声闷哼,“噔、噔、噔”直退三步,脸色煞白,脚步踉跄。
孟珠犹如疯虎,脚一落地,正好离广济大师三尺远,竟然一剑直刺广济胸口要害,非致老和尚死命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一道白光从斜刺里飞出,硬生生架住了孟珠这一剑,将她的剑抬高了一尺。
众人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救了广济大师的,原来是侠义会副旗护卫田超。
就在广济大师与孟珠交手,孟珠使出七煞指时,钟吟就知道不妙,刚想飞身下场,却听疯道爷说:“你忙什么?让别人去!”
钟吟立即一指田超:“快,施展迷踪步,三绝剑!”
田超立即施展家传轻功,一个燕子三抄水,飞快掠到场中,以迷踪步跃至孟珠侧方,正好架住了这致命的一剑。
钟吟为什么叫田超下场?
田超家传武功有独到之处,为人沉稳,遇事不慌乱,内功底子也好。最主要的是,汤文媛又告诉过钟吟,这七煞指与任何劈空掌一样,甚耗内力,施过一次后,不敢施第二次,就是为了拼命施出第二次,威力也与第一次大不一样,要弱了许多。因此,施出七煞指,必须一击成功。
知道了这个秘密,侠义会对无名岛就容易得多了。只要避开这一击,凭侠义会诸侠的武功,决不至于落败。
因此,钟吟派出了田超。
再说孟珠两次急欲毙敌,都被人施救,一股怨气直冲斗牛,娇叱一声,发疯般向田超扑去。
田超恨她下手太毒辣,早没了怜香惜玉之心,见她一剑刺来,剑芒只有半尺,就知她内力已是不济,若再强行迫出剑芒,内力消耗更快。当下施展三绝迷踪步,只两步就移到了孟珠一侧,一剑挑向孟珠的肋下。
孟珠连忙就势往前跃出三尺,一转身“青龙探海”也点田超肋下。
这时,无名岛少庄主陡喝一声:“孟珠退下!”
于是她乘田超避让之际,一个倒翻退回。
少庄主手一摆:“张名高!”
张名高大摇大摆提剑走出:“小子,报个名上来!”
“侠义会副旗护卫田超。你的大号呢?”
“天下第一庄庄主座下弟子张名高。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张名高话未完,剑已递到。
两人展开各自的剑招,眨眼就过了三十招,似乎不分上下。
陈竹韵十分紧张,问钟吟:“吟哥,田超行么?”
钟吟微笑道:“侠义会副旗护卫,岂能不如人家?田兄功底深厚,为人沉稳,你仔细看,一开始摸不透对方招式,他就以迷踪步和家传刀法,就是把刀法在剑里灵活使用,等摸透了对方招式,田兄就要施展三绝剑法取胜了。他这人沉稳中含着机智,我就自愧不如!不信,你就等着瞧!”
陈竹韵娇嗔道:“看你把他夸的,我才不信呢!”
嘴上说不信,芳心里却大大欢喜。这使她对田超又多了一分钦佩和情愫。
可惜,她身边还有其他姑娘,姑娘对姑娘的心思哪有猜不透的?
丁香道:“不知是真不信还是假不信?”
罗银凤道:“人家怎好意思说假不信,其实呀,心里甜得很,一万个信,十万个信!”
陈竹韵脸红到耳根,一跺莲足,啐道:“你们编排我,不跟你们说!”
丁香道:“那跟谁说呀?”
银凤道:“自然有人了!”
陈竹韵羞得不敢再接腔,扭过脸,装听不见。
丁罗二女嘻嘻哈哈笑起来。
汤文媛不禁心中暗叹,她们都有了归宿,自己呢?
再说场中此刻有了变化,果如钟吟所说,田超开始施出三绝剑法,招招凶狠,剑剑诡奇,加上三绝迷踪步变化无常,张名高已处于守势,连对方踪影也拿不住,明明看见对方在正面出招,自己正使出应敌招式,可忽然对方一晃,人没有了,剑却从左侧刺来,他完全无法施展自己的剑式去攻击对方,只有手忙脚乱地遮挡对方攻来的招式。想找机会施出七煞指,偏偏对方像个幻影,无法照准了打出。情急之下,突然跃起三丈高,居高临下,看准了田超的位置,点出一指。
田超一剑刺空,猛见对方跃起,立即提口真气,腾身跃起,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张名高身后,闪电般一剑刺出,直指张名高的肩井穴。
张名高七煞指力击中地上,竟将岩石击穿了七个小孔,碎石沫四处飞贱。他一击落空,情知不妙,但已来不及躲闪,肩井穴一痛,顿时一条臂膀再也举不起来。
也是田超心地仁厚,不刺他背心要害,否则,他哪里还会有命?
田超一招得手,便往后跃出两丈,抱剑站立道:“承让承让!”
张名高也知人家手下留情,满面羞渐却怨恨于心,咬牙切齿道:“张某誓报一剑之耻!”
少庄主一声喝道:“张师弟,还不退回!”
张名高垂头丧气回到无名岛人行列之中。
疯道爷呷呷笑道:“浑小子,你瞧,打赢了还站在那里,这小子跟你一样浑!”
方冕喊道:“田大哥,速回!”
田超也听到了道爷的声音,赶紧跃回。
侠义会出动两人,且都取胜,使华山弟子真正认识了他们的武功。想起平日的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更觉得毫没来由,心中俱都感到羞愧,也决心于今后痛下功夫,挽回今日之耻。
少林、武当、峨眉及众人,对侠义会年青俊彦无不钦佩,从此刮目相看。
再说无名岛少庄主,见侠义会人伤了己方师兄弟,觉得大失面子,心中十分愤怒,决心找回面子,威慑在场各派。他相信只要护法无敌夜叉和自己亲自出手,今日定能大获全胜。
他唯一顾虑的,是那个没有露面的高人。这高人吟哦唐诗,击败了无敌夜叉的天竺魔哨,若是此人出手,这胜败就难预料了。但今日之局,关乎无名岛天下第一庄的声誉,誓必血战到底。
于是,他马上作出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