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心急酒叟战势,神色一整,道:“原来是玄天掌门,玄妙道长义薄云天,为助在下扫荡魔气,又恐祸及师门,故而出此下策……”
玄天真人暴叱道:“任你口生莲花,人证俱在,辩又何用!”
双掌一翻,猛烈的掌风又告推出。
宋岳心感玄妙道长之义风,实不欲再与武当掌门动手,但悬念酒叟安危,又非动手不可,身处矛盾观念之中,身形连闪,沉声道:“掌门难道不让在下解释?”
“自缚之后,再说未晚。”
玄天说话之间,又攻出三掌。
这三掌挟其毕生功力,气势雄浑已极!
宋岳眼见势成骑虎,默默祷告道:“玄妙道长,势逼如此,宋岳只好开罪了!”
祷告声中,右手霹雳霸拳中一招“雷动万物”,左手“狂风铁掌”的“风偃荒草”,左右开弓,硬向玄天攻出掌风挡去。
这次,宋岳亟欲争取时间,用足十成真力,强搏一招。
嘭的一声震山撼岳大响,屋内门窗粉碎,梁柱摇摇欲倒,玄天道长竟被这股凌厉罡气逼得倒退三步。
漫天灰尘之中,宋岳身影飞弹而出,双掌一推,喝道:“掌门道长,再试试在下一掌!”
玄天身形刚退,瞥见黑影窜门而出,一股强风,又劈面涌到,神色一凛,侧身一闪,长剑嗖然出鞘,一招大罗剑谱绝学“江流石转”,直向宋岳撩去。
岂知宋岳志不在战,就在玄天真人闪身刹那,双掌一扫,推开周围道侣,掠身直奔回廊而去,口中道:“宋岳暂且别过,误会将来再解释!”
语声中,也不管玄天真人反应如何,纵身就向围墙飘去。
一落墙外,耳闻场中叱喝连连,知道鏖战方酣,电掠入场,瞥见酒叟口角噙着丝丝鲜血,身形迟钝,脸色发紫,发须俱张,犹自泼风八打,掌风虎虎。
宋岳心中一惊,不由怒火大炽,长剑嗖地出鞘,连攻八剑直向功力最厉害的怪叟刺去。
左掌一招“东风细雨”,幻影千重横向“燕山一绝”攻出,口中喝道:“好不要脸,红灯教皆是无耻之辈……”
这时,宋岳左腕轻敷药后,伤势大好,鼓气而下,威势如天神而降!
怪叟及燕山一绝,瘦无常,神色一愕,闪身反击!
只听得酒叟狂笑,道:“老弟,怎么这般快,老头子不过才应付一百五十招!”言下之意,仿佛还有一百五十招!
宋岳剑如闪电,招招快攻,掌如狂风乱舞,口中道:“老前辈,你伤势怎样?”
酒叟哈哈狂笑,道:“老弟放心,反正今天南北二叟,只许一人生存,老头子尚可应付!”
说话声中,呼呼两掌,连向怪叟击出。
怪叟被宋岳剑势逼得连退三步,神色惊愕,倏见酒叟二掌攻到,迫不得已,双掌陡翻挡去。
砰、砰二声大响,怪叟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蹬蹬倒走七八步。
宋岳挡住“燕山一绝”及“瘦无常”攻势,目光一瞥酒叟,也好不了多少。
只见酒叟口角鲜血潺潺而下,犹自口中道:“老弟,那二个王八羔子交给你,让老头子拼一拼怪物,看看今天谁先死!”
语声之中,已缓步向怪叟欺去。
宋岳一见酒叟这股刚傲不屈之气,激起胸中豪气,长笑道:“好,就看在下先劈掉这二个贼子项上人头!”
左掌连出三拳,长剑电闪,一百二十八路快剑已如长江大河,源源向瘦无常攻出。
这次,宋岳知道如不先除去燕山一绝及瘦无常,酒叟情势危险。
在刚才搏斗过程中,他发觉瘦无常功力比燕山一绝稍高些许,故此长剑专对强手,展开一路快攻,招招制敌要害。
闪电神剑不愧四异绝学,这一全力抢攻,立刻打得瘦无常手忙脚乱。
燕山一绝也被宋岳左手的霹雳霸拳打得难越雷池一步。
宋岳目现杀机,耳听酒叟及怪叟嘭嘭连拼二掌,心中大急,陡然一声清啸,长剑划空锐啸,如电向瘦无常袭出。
瘦无常眼见这剑来势凌厉诡疾无比,神色大骇,晃身暴退。
就在这刹那,宋岳左掌挟全身真力,向前猛推。
右手长剑反向燕山一绝撩去。
这—交互奇袭,果然奏效,场中立刻响起二声惨嚎。
瘦无常被宋岳一记拳风震伤内脏,鲜血狂喷,跄踉而退。
燕山一绝料不到宋岳剑势倏然转向,奇快无比,要退已自不及,一颗人头已滚落尘埃。
宋岳料理了二个红灯教徒,身躯一弹,就向怪叟掠去,身在半空,目光瞥处,只见南北二叟气喘咻咻,如虎对峙。
怪叟见宋岳扑身而来,一瞥燕山一绝及瘦无常一死一伤,神色大骇,一声厉啸,横掠而起,抓起地上的瘦无常,电驰而遁。
只剩下酒叟犹自屹立当场,动都不动,作势欲扑。
宋岳正要追赶,瞥见酒叟怪异之态,不由纳罕,身形一顿,飘落酒叟身旁,道:“前辈,敌人遁走,要不要追。”
哪知语声一落,陡见酒叟唔了一声,嘭声扑在地上不起。
宋岳心头大震,急忙俯身一探心脉,只觉得酒叟脉搏跳动微弱,奄奄一息,显然伤势严重。
场中杀机虽然平息,但宋岳心头蒙上一层悲愤。
他眼望着酒叟惨白的脸,脑中浮起玄妙道长慈蔼的遗容,不禁忖道:“武林高手虽多,然威武不屈者,又有几人,玄妙道长为义成仁,我岂能再让酒叟凭白而死!”
转念至此,心波激动,喃喃道:“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语声一落,宋岳反手插好长剑,抱起酒叟,身形掠起,选择一隐蔽之处,立刻扶正他身躯,双掌贴在命门穴上,逼出自身真气,直向酒叟体内攻去。
盏茶时刻,宋岳也感力乏,收回双掌,扶着酒叟道:“前辈伤势是否感到好些?”
酒叟虽经宋岳贯输真气疗伤,但脸色依旧惨白,难看已极,闻言抬起无神眼光,望着宋岳道:“这怪物的玄龟阴功,确实不在我飞虎三式之下,唉!我老头子恐怕没有救了!”
说话声中,全身不停发抖。
宋岳闻言大急,道:“前辈切勿气散,在下不信疗不好前辈伤势!”
酒叟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老弟,不必白费精神,我老头子已经中了怪物的玄龟阴功,八脉移位,五腑僵硬……”
说到这里,目中忽露出期望之色,急促地道:“老弟,你不会说我比怪叟差劲吧?”
宋岳正色道:“前辈何出此言,以一敌三,虽败犹荣!”
酒叟继续缓缓低声道:“其实在你未赶返前,我老头子受燕山一绝及瘦无常夹攻,已中了怪物一掌,但是我咬牙苦撑……南怪北酒齐名,我岂能败在他手下……”
宋岳对他这种强充好汉,至死不屈的傲气,不但不觉好笑,反而由衷敬佩,点点头道:“前辈,在下知道,以一比一,你足有余力……”
酒叟目光中充满了感激神色,一合双目,喃喃道:“老弟,既能了解我之受伤,非战之罪也,我公孙博死又何憾!”
宋岳神色一紧,急急道:“前辈,你死不得!”
“唉!老弟,死得其所,你应该为我高兴!”
宋岳狂呼道:“不!”
酒叟摇摇头道:“伤及内脏,没有救了,急也无用!”
宋岳心头一震,凄然泪下。
忽然他想起刚才玄妙为自己敷伤时,药颇灵验,忙道:“前辈,上清宫近在尺咫,待我去讨伤药必能治好……”
酒叟语声低微地道:“武当疗伤丸虽好,但对我毫无用处,玄龟阴功,阴毒无伦,岂是普通伤药所能治好……”
宋岳生性固执,但听了酒叟之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不相信天下无药能治好酒叟伤势,但他知道一句成语:“哀莫大于心死!”
酒叟处于生死边缘,他不愿拖累自己,才产生灰黯的想法,但是自己难道眼睁睁见他死亡吗?
宋岳思念至此,脑中想设法唤起他生存意志,在这刹那,灵珠忽明,哈哈长笑,道:“前辈,那么在你死之前,我想请教一句话!”
“什么话?”
“红灯教是否可怕?”
“红灯教中藏龙卧虎,红灯教主隐现无常,的确令人悚栗!”
宋岳倏然豪气干云,朗声道:“放眼武林,皆曰红灯教可畏,惟我宋岳,犹效搏浪一击,哈哈!论天下英豪,舍我谁与!”
语气雄风万丈。
酒叟陡睁双目,道:“老弟,你难道忘了还有我老酒仙!”
宋岳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老行将就木,不算也罢!”
酒叟惨白脸色,闪过一丝怒容,强提语声,大声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死得其所,虽死犹生,老弟,你太狂傲了。”
宋岳道:“话虽如此,但如你老能活下去,岂不更好,功垂千秋,与我分享天下崇敬,在下一定改口,论天下英雄惟宋岳与君耳!”
这几句话,说得衷恳豪爽无比。
酒叟神色一动,即摇摇头苦笑,道:“老弟原来是激将之计,但我老头子虽想活也活不长久!”
宋岳叹口气,道:“看样子,我宋岳只好做陪葬了!”
“老弟何出此言?”
“士为知己者死!”
“天下安危,责任付谁?”
“这要问你!”
“问我?”
“不错,士既不能为知己者死,你老何不为知己者生?”
酒叟神色倏然动容,旋又摇头苦笑。
曙光忽现,宋岳紧盯一句道:“前辈,难道天下真的无药可治你老伤势。”
酒叟长叹一声,道:“说了无用,徒增伤感!”
“死马当作活马医,说又何妨!”
“玄龟阴功禀穷阴九幽之气,非北天山千年冰层上的一阳草无法治愈,老弟,我命只有七日,北天山隔此三千里,七日之间,欲跋涉六千里行程,除非大圣再世,一个斤斗十万八千里,否则,岂不言也枉然!”
宋岳脑中轰然,想不到竟有这大难题,难怪他不肯说明,但他既然说出,自己岂能畏难而退?
转念至此,肃然道:“在下既言,士为知己者生,士为知己者死,一阳草就是远在天边,宋岳也要七日之内取到赶返。”
酒叟摇头道:“老弟何苦做不可能之事?”
宋岳朗声一笑,道;“既以天下为己任,就要当常人不能做之事!”
“老弟,你错了……”
“前辈,莽莽武林,芸芸众生,如你老者,能有几人,假如宋岳错了,错在上清宫太迟……”
语声方落,蓦觉三丈外有衣袂飘空之声,宋岳心中大震,放下酒叟,霍地起身,长剑飞快出鞘,旋身大喝道:“是谁?”
“嘿嘿!原来施主躲在这里!”
语声中人影幢幢,疾掠已至,宋岳凝神视去,为首一人,正是武当掌门玄天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