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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荣格》第二节 情结的动力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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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前面已经说过,早在荣格与弗洛伊德结识之前,他就独立地发现了情结,并据此提出了情结理论。随着其理论研究的深入,他逐渐地把情结视为其理论观点的一个核心,以至于他曾一度把他的理论体系称为“情结心理学”。尽管这一命名并没有得到人们的普遍认可,但情结这一术语却得到了学术界的广泛承认。每当心理学界的人们提到“情结”一词,就会自然而然地把它和荣格联系起来。甚至有人错误地认为,阿德勒提出的“自卑情结”,也是来源于荣格的发现。但是,从历史的观点来看,“情结”这个术语最早是由德国精神病学家西尔多·齐亨(Theodore Ziehen)提出来的,齐亨用字词联想测验来测量精神病患者的反应时间,并对那些反应时间较长的词汇进行分析,试图发现其中所包含的情结。此外,英国早期心理学家高尔顿最早运用字词联想实验来研究人的个别差异问题,后来冯特用这种方法来研究人的意识,虽然他们都没有提出情结这个概念,但这种研究方法对荣格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可以说,虽然情结这个概念并不是荣格首创的,但他却对这个概念进行了推敲,并且付出了相当大的精力进行分析,正是基于他的研究,情结这个概念才得以在心理学中被广泛运用。

我们知道,弗洛伊德把梦看作“通往潜意识的捷径”,而荣格却把情结“这位梦和症状的设计师”看作通往潜意识的捷径。在荣格看来,梦和神经症状都是由情结一手制造的,位于情结之后或之下的就是广阔无垠的潜意识的海洋。因此,通过对情结的分析就能发现潜意识的心理奥秘。实际上,情结把个体潜意识及其被压抑的内容与集体潜意识及其原型联系起来,形成了一个精神世界的整体。由于情结是通过梦和症状而表现出来的,因此,分析梦和症状背后的情结,便成为荣格探讨人的内心世界的一种有效而便捷的方法。

1.情结的定义、内容和性质

情结是什么?这是研究情结心理学所必然面临的一个基本定义问题。荣格认为,情结是一些相互联系的潜意识内容的群集,是整体人格结构的一个独立存在的心理单位。它属于阴影的一部分,“具有强烈的情绪色彩,而且……与意识的习惯态度不相容”[1]。它是自主的,具有自己的内驱力。从这个定义来看,情结的情绪色彩是其内部所固有的,因此荣格从一开始就使用“有情感特色”(feeling-toned)这个术语来说明情结的这种性质。虽然这个修饰语在现代心理学中已不再使用,但其含义却依然存在。正如荣格所说:“每一种感情都倾向于成为一个自主的情结,倾向于摆脱意识的等级森严的统治,以及如果可能的话,就把自我甩在身后。”[2]

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具体的实例来证明这种情绪色彩的存在。例如,一个具有某种性情结的人,当他看见或听见具有性暗示的材料时,或者在书上读到与性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容易引起性联想的字眼或行动时,他就会感到情绪低落,甚至惶恐不安。显然,他的知觉活动发生了扭曲,这种扭曲应归咎于情绪,或许是由情结引起的焦虑感。所以,有人曾把情结比喻为“一副质量低劣的眼镜”,透过它,一个人会以夸大或歪曲的眼光来看待周围的环境和他人。有时这种情绪非常强烈,以致于他所看到的世界在他的心目中已经面目全非了,这表明他的神经症情结已经相当严重了。

当情结中所固有的情绪占据主导的优势时,它就会以幻觉、幻想或妄想的形式表现出来。对患者的梦境和症状进行分析,就会发现这些情结。例如,患有“救世主情结”的病人会妄想自己就是耶稣基督。同时,情结的情绪性又会在人的心理发展中发挥一定的作用,它为情结在外部行为中得到表现提供必要的心理能量。由于心理能量主要集中在这种歪曲的情结活动中,因此,具有某种情结的人的外部行动往往带有很强烈的情绪性。

除情绪性外,自主性是情结的第二个特点。所谓自主性,是情结不受意识自我的控制,没有意识的自觉目的性。因此,情结是一种与意识自我没有关系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它在清醒的外部行为中是以潜意识心灵的伪装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例如强迫性思维和障碍性记忆就是这样一种思维方式,而口误或其他失误就是诸如此类的行为方式。荣格把情结的这些表现方式看作是阴影的一部分,因此,他认为这些表现是很可憎的。他说:

“情结的活动方式就像笛卡尔的小鬼一样,而且似乎喜欢做一些小鬼般的恶作剧。它们使错误的语词滑到人们的嘴边;它们使人忘记他想要介绍的那个人的名字;正当音乐会上钢琴奏出最美妙动听的乐曲时,它们却使人的喉头发痒;它们让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的迟到者绊了一下,使椅子发出一声巨响;它们命令我们向葬礼的哀悼者表示祝贺而不是表示慰问……这些小鬼般的情结是不可教的。”[3]

所谓情结的自主性,并非意味着每一个情结都是各自独立的并且与其他情结是平等的。实际上,情结是作为一个整体发挥作用的。不是我们有某种情结,而是情结占有了我们。换句话说,当一个人身上的情结被激活之后,这个人就会有一种失去控制、完全身不由己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当然想把情结摆脱掉,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只要情结受到刺激就会重新出现,其强度可能和原来一样,也可能比原来更强大。

由于情结具有这些可憎的性质,因此,意识的习惯态度通常并不欢迎它。即使是在梦中,情结也往往表现出某种不可接受性,例如,它可能以做梦者很不喜欢的人的形象出现。从这个意义来说,情结有时候类似于荣格的人格类型学说中所谓的劣势功能,即不占主导地位的心理功能。例如,一个情感型的个体可能会有一种“愚笨情结”,因为思维是这个人的劣势功能,所以,他的思维方式是不分化的和迟缓的。当然,这并非意味着不分化的思维就是愚笨,分化的思维就一定聪明。关于荣格对此所做的论述,请参见后文关于人格类型那一章的论述。

那么,情结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荣格认为,情结是人人都有的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它们在内容、数量、强度和根源上有很大差异。最初荣格曾赞同弗洛伊德的观点,认为情结产生于童年时代的一次创伤性事故,也可能来源于童年时代经常重复的某种经验。例如,儿童经常受到父母的批评就会产生“批评性情结”,受这种情结影响,当儿童成年后,有时也会把中性的甚至赞美的话当作批评来听。

情结的另一个基础是荣格所谓的“道德冲突”,这种冲突相当强烈,根本不可能与人本性中相冲突的部分进行协调。例如,一个人具有强烈的性欲望,但他也知道进行手淫和发生婚前性关系都是不好的,由此就会导致他的内心发生强烈的道德冲突,进而导致他要么压抑自己的性欲望,要么把这种欲望扭曲成敌意或焦虑。

但是后来,随着荣格研究的深入,他越来越不满足于弗洛伊德式的解释。在他看来,在情结背后一定还有某种更深刻的起源,这种起源不是来自个人的意识或潜意识,而是来源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来源于原型。因此,荣格认为,每一种情结不仅有个人经验作为其存在的基础,而且都有一个原型的核心。来源于一个人经验的情结携带着一定数量的心理能量,但是,如果这种情结和原型联系起来,它就能携带更多的心理能量。因为情结深深地植根于集体潜意识之中,以至于它和精神世界的原型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情结是原型核心的一个实例可在“儿童原型”中发现,荣格曾对此进行过讨论。这种原型的一种表现形式是在人的心灵中产生一个“神圣的”或“奇异的”的儿童的意象,使人感到在自己的人格内部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圣诞儿童”。这个儿童的奇迹般的诞生表明,这个内部儿童的创造性和自发性与实际的儿童所具有的特点是一样的。但它是人的实际生活中灵感和动力的源泉,对一个人取得事业上的成功至关重要。我们把它称为“成就情结”,它能够激发大量的创造性工作并享受到伴随着这些工作而带来的满意感。例如,当一个人长期沉醉于自己所钟爱的事业中,他就不会仅仅满足于一般性的研究,而是力图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追求、去创造。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卓有成就的人就是通过这种几乎忘我的劳动才获得了令世人瞩目的伟大成就,而他们自己却往往并不在意这些已经取得的成就,仍旧坚持不懈地奋斗着。就好像他们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支配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就是情结,它是“对于创作的一种残酷的激情”,在这种激情的驱使下,“他命中注定要牺牲幸福和所有普通人生活中的乐趣”[4]。

积极的情结通过积极的情绪而被体验到,而且会促使一个人去创造性地追求某种观点、目标,伴随着这种追求,能使人产生极大的热情和欢乐。反之,如果积极的情结不能使人产生热情和欢乐,它就会转变为一种消极的情结。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会碰到一些情绪大起大落的例子,或许就是这种情结转变的一种反映。

除了具有这种积极的方面之外,原型还具有消极的方面。例如,“脆弱性情结”就是原型的这种消极的方面。脆弱性的一个原型意象是《圣经》故事中海洛德国王命令杀死所有男婴的屠杀令,在这种危险情况下,神圣家族被迫逃亡埃及。将这种情结与现实生活相联系就会发现,一个具有脆弱性情结的艺术家只能创作出平庸低劣的作品,一个具有脆弱性情结的人会满足于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显然,情结是存在的。它的根源就在集体潜意识的原型之中。就连否认原型存在的弗洛伊德也提出过以原型为基础的俄狄浦斯情结和伊莱克特拉情结。尽管弗洛伊德力图在儿童与其父母的现实生活经验中寻找情结的根源,但它在人类生活中的普遍存在却不言而喻地暗示,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反映了人类千万年来长期形成的一种必然的原型关系。

情结是潜意识的,是不受意识控制的,这一点也可以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得到印证。荣格发现,情结的存在及其力量是受到潜意识保护的。有时人们虽然可能从认知的角度意识到情结的存在,但却无法有意识地对它进行控制。例如,一个人可能会意识到自己有某种“批评情结”,但他表现在外面的这种情结及其对它的控制却远比他内心深处的要少得多。就是说,虽然他知道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上难免会受到批评,他也竭力想正确地对待这些批评,但实际上他仍然难以控制自己,即使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点批评,在他看来也是一件相当重大的事情。

从这个意义来说,情结又是消极的。情结的过分膨胀可能会压倒自我,使人陷入神经症或精神病之中。当自我被整个情结所占据时,就会“着魔”。但是,即便如此,人们却仍然不愿意放弃它,这样一来,情结的力量就越来越强大。或许正是由于情结几乎在每个人身上都存在,人们对它太熟悉了,因此,如果一旦没有了情结,人们可能都不知道该如何生活。对此我们可以用生活中的实例来说明:“我很高兴我不喜欢吃菠菜,因为如果我喜欢菠菜的话,我就会吃它,而我实际上却很讨厌它。”这虽然是一种无关紧要的情结,但它的存在却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情结是客观存在的,我们不应该否认它的存在。当然,尽管它有消极的一面,我们应该通过对自己的和人类的潜意识的发掘,努力把消极的情结转化为积极的情结,尽管这种转化可能是相当困难的,而荣格本人也没有提出过任何有效的转化方法。这就需要后世学者们的努力了。

尽管从本质上说,情结是潜意识的,但在荣格看来,意识的自我也是一个情结。这样一来,情结的概念便随之扩大。也就是说,它应该包括意识和潜意识在内,包括任何一组在功能上有相互联系的心理内容,不管它是意识的还是潜意识的。自我作为一种情结,可以看作是由一丛有意识的心理内容组成的。它也有自己的原型核心,这就是“英雄”的意象。因此,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竭力想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英雄的一面。当然,由于社会生活的复杂,这种表现也会有很大的差别。自我情结和其他情结既有很大的差别,也经常发生冲突。不是意识的自我情结占主导,就是潜意识的其他情结占主导。如果自我能和一个情结建立某种适当的关系,尽力发挥其积极性的方面,那么,人格就会变得丰富多彩。如果他由此而对别人的知觉向积极的方面转化,就会使他的人际关系模式发生积极的变化。

2.情结的实验证明和应用

荣格不是一个纯理论意义上的心理学理论家,他所提出的概念都是从实践或经验中发展而来的,是以实践经验为依据而提出的理论假设。尤其是情结这个概念,它不仅来源于临床实践中的发现,也源自荣格和同事们进行的多年的字词联想测验。我们知道,这个实验研究是在著名精神病学家尤金·布洛伊勒的指导下进行的。正是这项实验使他不依赖弗洛伊德而独立地发现了情结,只是在弗洛伊德的启发下,他把情结和潜意识联系起来,并加深了对这一概念的理解和认识。

在荣格的字词联想测验中,首先准备一张由100个单词组成的词表。要求被试在主试读出一个刺激词之后,迅速地说出在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词。主试把被试的每一次反应以及从刺激词呈现到被试做出反应之间的时间间隔都记录下来。这种时间间隔就是反应时,一般时间间隔为250毫秒左右。但荣格发现被试有时会有延迟反应,对这样的词,荣格要求在第一次呈现之后,立即再进行第二次呈现,并要求被试重复他的反应。荣格认为,当认知活动受到阻碍时,情结中的情绪就会表现出来,因此,延迟反应是由抑制反应的某种潜意识情绪引起的,于是,他把那些反应时间较长的词、反复不止多次重复的词、反应词再现时出现错误的词等,称为“情结指示词”(comlex-indicators)。荣格认为,只要进一步分析这些情结指示词,就能发现潜藏在其背后的情结。他说:“正如联想测验所证明的,情结往往和意志的目的相抵触,而且也干扰意识行为。它们在联想过程中常常产生记忆干扰和障碍;它们按照自己的规律出现;它们能暂时地扰乱意识,或者以潜意识的方式影响语言和活动。概括地说,情结像独立的存在物一样活动,这在变态心理中是特别明显的……情结的增强往往导致病态,这种病态是具有自己的顽强生命力的广泛而多重的分裂。”[5]

当荣格和他的同事们最初在临床诊断过程中运用字词联想测验时,他试图在被试反应的内容中寻找患病的原因,以便做出诊断,但这个方法并没有成功。后来他们又开始研究被试的反应时间以及对刺激词的不正确再造,并对反应中的各种障碍都加以归类。

大约到1906年,他才开始运用心电装置来测量当“情结指示词”出现时呼吸和皮肤电阻的变化。他们的研究证明,字词联想的反应时和心理及皮肤电反应的测量是相关的,因而和测量时情绪的强度及持久性也是相关的。这样一来,情结指示词的范围也随之扩大,包括测量呼吸和皮肤电阻的变化。

荣格在进一步的研究中发现,情结指示词一般不止一个,它们往往是一些具有同样性质的刺激词。例如,一个年轻男子在对“妇女”“家庭”“打仗”等单词进行联想时,他的反应表现出这是一些情结指示词。主试者就可以据此假设,他的情结和他的婚姻或家庭冲突有关。以此作为突破口,就可以在分析中证明这种假设。荣格及其同事用大量的实验证实了字词联想测验的效度,也证实了情结及其内容的存在。后来,他在研究中发现,其他一些临床研究的材料,以及梦、神话、炼金术、原始民族的仪式等在很大程度上和字词联想测验的结果是一致的,因此,荣格逐渐放弃了这种测验方法,而转向更加复杂和深入的集体潜意识的研究。但是,他并没有否认这种方法的效用,而是建议用这种方法来培养年轻的心理学家和医生,因为他们对潜意识现象所知甚少,甚至一无所知。字词联想测验可以作为引导他们进入潜意识研究领域的敲门砖。

从临床上讲,字词联想测验主要用于发现个体的情结,而在实验中,运用各种字词联想测验则主要是为了发现一群人所共同具有的情绪反应。例如,有人曾对结核病患者实施过这种实验,结果发现,“患者情绪反应最强烈的词不是那些直接涉及疾病的词,而是与这种疾病所导致的个人的和社会的后果有直接关系的词”。由此可见,使用这种测验方法也可以发现患者的心理情结。

有人用这种方法对抑郁症患者做过研究。被试包括12名男性和2名女性,用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进行测量,高分者和低分者各半,然后用词表对他们进行测验。测验的单词有30个,分属三种敌意水平,即高敌意的、中等的和无敌意的,每种水平各10个词。先对被试进行初试,要求被试在刺激词呈现之后,以进入其脑海中的第一个词做出反应。初试之后,把被试带到两种情境中。在第一种情境中,要求其中的一半被试用和初试中同样的词做出反应。在第二种情境中,要求另一半被试用和第一次不同的词做出反应。但是,结果并不支持从精神分析中获得的假设,即患抑郁症的被试会比不患抑郁症的被试对敌意水平较高的词表现出更多的障碍或情结指示词。这些研究对精神分析的结论提出了质疑。

还有人将荣格的字词联想测验中的25个词的反应和对每一个被试选择出来的25个词的反应做了对比。被试是51名女大学生和8名男大学生。要求每个被试根据指导语提供25个他自己选择出来的名词,指导语的目的是鼓励被试写出与他的态度和经验有关的单词,但并不特别强调经验。然后把被试随机地分成5组,变化自我选择的词和荣格的词的呈现次序。结果发现有两种经常出现的情结指示词,一种是反应时很长的词,另一种是刺激词在第二次呈现时,被试的反应是对第一次反应的不完全再现。而且,在被试自行选择的词和荣格的词之间并不存在显著性差异。这项研究表明,荣格所使用的词表和被试自我选择出来的词表都具有同样有效的功用。

另外,美国当代著名心理学家加德纳(H.Gardner)的研究发现,苏联著名心理学家鲁利亚(Luria)也曾运用过字词联想测验,只是他运用的是一个与荣格不同的词表,用来测量一个人的情绪状态。被试在对刺激词做出反应时,就用手捏一下橡皮球。结果发现,“在正常情况下,被试能够说出首先进入脑海中的词,同时也能够迅速平静地捏一下橡皮球……鲁利亚发现,那些内心有冲突的被试往往在捏橡皮球时节奏不规则”[6]。鲁利亚的研究是否和荣格的研究有联系,我们还不得而知,但两者之间有很大的相似性,只是所运用的词表、用于测量反应时的仪器有所不同。

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字词联想测验的广泛影响和实用价值。

总之,通过字词联想测验,荣格提出了情结理论,并且进而通过对情结的分析,发现了潜意识心理活动的动力学作用。荣格之后的许多其他心理学家的研究也从不同的侧面表明,字词联想测验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都是非常有用的。很多人从荣格那里获得了启示,并由此而探索出许多新的研究手段和工具。例如,现代心理学经常使用的投射技术及其实验方法,就是以字词联想测验为其理论和实验先驱的。而荣格竭力想论证的心理皮肤电反应和有情绪色彩的单词之间的关系,为测谎仪的发明提供了极为重要的思想启示。

当然,我们在前面所讲述的这些例证,主要是证明情结的存在。实际上,证明情结的存在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如何解开情结。心理学如果仅仅证明人的心理问题,而不能提供及时有效的解决方法,那么,人们对心理学研究的效用就会提出疑问。当然,人的心理现象是非常复杂的,我们不可能指望心理学家能够解决所有的心理问题,因为很多心理问题是和社会问题、家庭问题、生理学问题等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仍然有人提出了自我与情结相联系的一些方法。例如,马杜罗和威尔赖特曾提出意识的自我与情结联系的四种方式:(1)自我对情结完全没有意识到;(2)自我对情结的认同和占有;(3)通过投射作用;(4)通过对抗。这四种方式中的任何一种都能导致同化。

具体地说,如果情结没有被完全意识到,它就可能在自我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行为中表现出来,或者在他认为并非和意识价值相冲突的行为中表现出来,这样,自我就没有机会做出关于情结的选择了。

如果一个人的自我与情结相认同,或者受情结的支配,那么,他的行为就可能与意识的价值观更不相容,自我就更没有机会做出选择了。

如果通过投射把情结投射到他人或他物之上,那么,情结的所有者虽然能发现问题,但却把它看作是存在于自身之外,存在于某种外部情境或另一个人身上。这样,自我仍然无法做出选择。

而如果通过对抗的方法来对付情结,则自我可以做出选择。具有某种情结的人如果怀疑某种问题是他内部的,那么,对抗就开始了。当他企图从内部解决问题的努力失败,当被投射者声称或表现出的品质和投射相冲突,或者当他以前具有其他情结的经验表明现在的问题也可能归咎于某种情结时,这个人就会考虑他可能有某种情结。于是,他可以用对抗的方法来解决情结问题。这要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消除情结,这意味着他发现自己对某种问题情境或他人的看法是错误的;第二步是把情结进行同化或整合,这时他就会体验到内心的冲突并清楚地发现它在外部问题中所发挥的作用。

用对抗的方法来对付情结看似简单,实际上是相当困难和痛苦的。它包括降低自我所感受到的力量,还要放弃一些宝贵的幻觉。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一种有意识的理智理解的过程,而是使情结过度成长的过程。成长就意味着变化,无论一个人怎样致力于变化,都必然会带来损失和痛苦。


【注释】

[1] 《荣格全集》英文版,第8卷,第201页。

[2] 《荣格全集》英文版,第8卷,第628页。

[3] 《荣格全集》英文版,第8卷,第202页。

[4] 《荣格全集》英文版,第15卷,第101-102页。

[5] 《荣格全集》英文版,第8卷,第121页。

[6] H.Gardber,Thelives of Alex ander Luria.Psychology Today。June,1980,p.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