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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面》《见字如面》入选信件文档编号022 “父不受诛,子可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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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元等联名写给林森

1935年12月

施剑翘(1906—1979),原名施谷兰,安徽桐城人。从小受父亲施从滨宠爱。1925年秋,奉系军阀张宗昌与直系军阀孙传芳为争夺安徽开战,时任奉系第二军军长、前敌总指挥的施从滨因孤军深入,在皖北固镇兵败被俘,孙传芳将其斩首于蚌埠车站并示众三日。“被俘牺牲无公理,暴尸悬首灭人情。”年仅20岁的施谷兰写下此诗,发誓要为父亲报仇。她先是将希望寄托于堂兄烟台警备司令施中诚,但施中诚却反劝其打消复仇念头。施谷兰因此与他断绝了兄妹关系。三年后,施谷兰因同乡、阎锡山部谍报股长施靖公表示愿替她报仇,于是嫁给了他。但一直拖到1935年施靖公被提拔为旅长,报仇之事终被拒绝。施谷兰离开了施靖公,带着两个儿子返回娘家,改名施剑翘,开始练习枪法。此时孙传芳已因龙潭兵败寓居天津。施剑翘在父亲被杀十年后,在天津居士林用手枪近身射杀了孙传芳,当场说明替父报仇的原委并报警自首。事件迅速轰动全国。社会各界纷纷呼吁当局予以特赦。桐城县教育会常务干事张起元等联名给国民政府写了这封信,请求特赦施剑翘。这封信在国民政府文官处致司法院公函中作为附件被一并呈报。

1936年,施剑翘被特赦。后寓居北京,以居士身份在碧山寺修行。1957年当选北京市政协委员会特邀委员。1979年病逝。

桐城县教育会常务干事张起元等致国民政府呈

呈为报仇自首事实昭然法宜减轻情堪矜恕案经判决公恳救济事

窃念施从滨之女施剑翘为父报仇,枪杀孙传芳,当场立即自首案,经天津地方法院判决,依照普通杀人罪科以徒刑十年,似于报仇、自首两端未尽采纳。惟风化攸关,报纸揭载,舆论异常重视,谨抒刍荛之见为钧座陈之。

人子为父报仇,古籍记载不可胜数。其最著者如春秋传、周官、韩退之、柳子厚、王介甫,皆各有论议。虽主张不同,大都权其势,哀其志,恕其情,未有断然非之者。民国十四年冬,施从滨与孙传芳军战于固镇。兵败被俘,解至蚌埠杀之,非死于战也。当时孙传芳高座堂皇,凌辱百端,既枭首且示众。中外各国无杀俘之理,国际且然,何况内争,亦非死法也。闻其杀施之口实,则以不应为张宗昌作战为辞。仅隔年余,孙亦杀附宗昌,朋比之状且尤过之。儿戏杀人,自身矛盾,而谓施氏子女稍有血气,不切齿报乎?《公羊传》所谓“父不受诛,子可复仇”,《周官》所谓“杀人而义者,令勿仇,否得复仇”,与施案殊相吻合。此报仇部分之无可疑议者一也。

自首减刑,法之通义。明乎犯法则刑,尊法则减,是立法者之苦心,亦执法者之微权也。施剑翘枪击孙传芳后,当场大呼为父报仇,立即散放传单,立即往电话室报警,电话不通,立即请人代报。迨警士王化南一人先到,立即声明自首,并将手枪及余弹交出,毫不犹豫随警到官。是施剑翘蓄意复仇之日,早无希图逃罪之心,证以剑翘“求死不求仙”之句已可概见。历来自首之罪人未闻有如是之从容坚决者也。古律亲身报官或请人报官皆为自首,况施剑翘情甘就法,无意逃刑,共见共闻,事实昭著。岂孙方虚构情形可以转移观听,致失平亭?此自首部分之无可疑议者二也。

夫用法贵在原心,明刑所以弼教。方今道德衰颓,士多非孝,人图苟免,浮嚣淟涊,相习成风。如施剑翘者,具无畏之精神,作非常之举动,当场奋身,则英风凛凛。事前送母,则孺慕依依。志定不挠,神间不乱,英雄儿女,可泣可歌。内而足以报亲,充之足以报国。即非自首,犹将宥之。况明明自首,手续完备,尊法之意足以抵犯法而有余。韩退之所谓“惜有司之守尤应怜孝子之心”者,此物此志也。

伏查郑继成为报仇枪杀张宗昌自首一案,既邀减刑,复蒙特赦。孙传芳龙潭一役,政府虽示宽大,国人尚未健忘。其危害民国之罪似不让张宗昌。施剑翘以一弱女子,不假助手,报茹恨十年之父仇,智勇壮烈亦不在郑继成以下。钧府一视同仁,岂能同罪异罚?伏乞俯赐鉴核,逾格救济。依法更审,从轻减刑。并请法外施恩,予以特赦。庶几立懦廉顽,风励末俗。

冒昧陈词,无任惶悚。

除分呈外,谨呈国民政府主席林

桐城县教育会常务干事张起元,教育局局长朱伯健,女子职业学校校长姚慎思,桐溪女子小学校长吴竹其,桐城中学校长方琛,财委会委员长崔腾伯,桐城县商会委员张松祖,公民方守敦、郑辅东、吴汝澄、姚佐清、叶芬、方彦忱、吴复振等

刺杀军阀孙传芳为父报仇的侠女施剑翘

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