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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学会了和生活开玩笑》内助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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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妻子叫伊美玲,是满族。爷爷在东陵看皇陵,三品官职。由于清朝的败落,到他父亲时做了开滦煤矿的工人。我的妻子长得很漂亮,也很聪明,由于年轻没考虑将来怎么样,我那时候吹笛子吹得好,她也喜欢文艺,就这样跟我交了朋友。

因为1962年中国大陆遭受三年自然灾害,蒋介石要“反攻”大陆,我积极参军入伍,她就开始受苦了。后来我虽然调到了文工团,但是因为“文化大革命”,一直没有转干。当兵时每月6块钱津贴,到了文工团每月20块钱。她一个人带孩子,身体又不好。我的母亲也不给看,没办法把孩子送到唐山她父母那里。

我妻子父母家孩子也多,她下面有一个妹妹,四个弟弟。孩子接到她父母家的时候,她最小的弟弟刚三岁,还没断奶。我们的孩子去了,吃姥姥的奶。奶不够吃,我的岳父每天早晨等着人家送奶的来,求人家匀出点奶给孩子吃。稍大一点的时候姥姥给外孙子蒸个蛋羹,长三岁的小老舅问喂的是什么,我岳母骗他说是屎。自从我的儿子到了他姥姥家,全家人都很爱他也都宠着他,只是苦了小老舅。

战友文工团虽在北京,但是我老随部队去演出,一年要有九个月在外面,有时回来没几天又走了。因为是曲艺队,没那么多道具,上级有什么紧急演出任务就派曲艺队去。我妻子老有病,经常住院,根本就指望不上我。有一次我送完她住院,然后就往团里跑,大家都在等着我去部队演出。送站的轿车就在门口停着,我一到车马上发动,风驰电掣地去了北京火车站。

后来,我爱人年轻轻的就吃了病劳保,一个月少拿好多工资,生活就更困难了。有一年我们演出就要回来了,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让我们待命抗美援越,在外面编节目,不许和家里联系。上面还要求我们把姓名、血型、部队番号都写在领章的底面,一旦发生意外好能联系到家属。

与家里失去联系,我妻子急得不得了,但是部队有规定,行动保密,家里人干着急。就这么被封锁了两个月,后来因为情况变化,由总团组队,我们队只抽调了两个人去越南,一个是徐诚老师,另一个就是电视剧《永不瞑目》里演大毒枭的钱勇夫。

复员回到首钢后一个月工资是42块钱,也没好到哪儿去。我们住的是模式口简易楼,楼顶的预制板很薄不保温,夏天热,冬天冷,条件很差。尤其是夏天,楼顶一晒就透,屋子前面通道本来就窄,每家每户的炉子就放在门口,人在屋里像块烤白薯,全身汗流不止。我爱人心疼孩子还要给他扇扇子。冬天特别冷,怕孩子钻被窝冷用输液玻璃瓶子装满热水先塞在被窝里,等里边热乎了再让孩子钻被窝。每天呼出的哈气都会落在冰冷的玻璃上结成冷艳的冰花。

1973年,妻子怀了老二的时候我们怕屋子里冷,就在简易楼的二层楼屋里请楼下的农民弄一个土炕,结果炕烧得特别热,炕上面还要放铺板隔热。那时买什么都得凭票,我手里有张柜橱票,舍不得作废,就到前门的一个家具店去买柜橱。那天正是我妻子坐月子的第12天,等我把柜橱拉到家上楼一看,家里敞着窗户开着大门,我顿时傻了眼!再一看自己的妻子抱着孩子在炕上哭,原来是煤气中毒了。孩子才12天,又是在坐月子,我爱人中毒后倒在地下,幸亏大儿子下学回来发现,赶紧把街坊找来,这才把她救起来。

现在想起来,都是因为穷差点要了她们娘俩的命,这件事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后怕。

她是一个过日子很细的人,白天上班我们俩要带饭, 头天晚上她把我们俩要带的饭准备出来,多是剩菜、咸菜。早晨伺候完大儿子吃饭,然后,骑车要把小儿子送到幼儿园,有时实在忙不过来由我去送。中午就更忙了,她得趁着很短的休息时间扒拉两口饭,着急忙慌地赶回家给大儿子把饭弄好,再急急忙忙赶回去上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在首钢因为饥饱劳碌我得了严重的胃病,我妻子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照顾我。那个时候老是住院,不是她住就是我住。她住院我去看她,她总要轰我,拒绝我照顾,老让我早点回家看着孩子。而我住院,她就把孩子交给街坊,还要来伺候我。早上起来给我熬粥送来,中午给我带饭,多有鱼和肉,晚上不放心又跑过来,一天跑三趟。来了也不闲着,她爱干净,每天来都要擦医院的柜子、椅子,用开水消毒,对我更是无微不至。

由于生活的艰苦我的胃病越来越严重,终于造成了大出血,大便都是黑的,医学上叫柏油便,大夫让我立即住院。住院期间像我这种情况应当马上禁食,但是却遇见了一个二百五大夫,我不是他的病人,有时我的大夫不在他也查房过问,他说不用禁食,可以吃一些流食。听了他的话我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血色素急速下降,而且好几天都没有大便了。那天我去厕所,等我站起来的时候,由于脑严重缺血,差一点晕倒。我爱人在病房见我老不回来,出来看究竟,结果发现我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我妻子把我搀回来不久,我就休克了,妻子见了吓得直哭,哀求医院进行抢救。这一次我差点死了。由于失血过多休克两天不省人事,等我苏醒的时候还没睁眼,耳边就听到妻子的声音,醒了,醒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血色素降到4.6g/L。都下了病危通知了。

主治大夫看着我醒来,满脸疑惑地说:“你这血都去哪里去了?”因为我好几天不解大便,大夫让护士给我灌肠,结果拉出来的全是硬块的黑便,也就是说血都凝固在便里了,找到原因后开始禁食。大夫建议让我做胃切除手术,我爱人怕我做手术有危险,还是愿意让我保守治疗,我的造血机能还不错,很快血色素就升上来了,我逃过一劫。

有胃病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很顽固的病,时好时坏,胃不疼了跟好人一样,胃疼起来没着没落。直到如今没有什么特效药。我记得一年多以后,我由于劳累,又便血了。胃大出血有一个特征就是胃突然不疼了。看到便血我第一反应需要马上住院。工会干部赵润田跟我一起骑车回家,到了家不敢瞒着我爱人,我妻子一听吓得惊慌失措。事不宜迟,赵润田骑车带着我去西黄村首钢医院住院。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爱人怕我出危险提议做手术,住院处大夫却说先保守治疗。到了第二天清晨5点多钟我开始恶心,那天我内弟正好出差在北京,他手里端着盆等着我吐污物,然而吐出来的却是血!随后恶心加重,我开始大口大口喷射性吐血。我爱人在家里不放心,大清早就往住院处跑,到了医院就听人家说有个患者不行了正在抢救。她担惊受怕心里默默念叨别再是我,她越害怕是自己丈夫可偏偏这个人就是我。

折腾到下午两点多钟我被推进手术室做了胃切除手术,手术时间很长,本来应该做四个小时,结果做了八个小时。自从做了胃切除,吃完饭胀肚,心脏过速极不舒服。左查右查都找不到原因。最后怀疑我有癌,到协和医院做胃镜也没查出来。后来医院的一位护士跟我爱人说:“别让廉师傅瞎查了,什么也不是,那天做完手术少了一个针头,刚把口子缝上又把线拆开,将肠子翻出来找那根针头,找了四个小时没找到,最后在床底下才把针头找到,所以,四个小时的手术变成了八个小时,估计是那肠子乱套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最终还是老大夫有经验,让我做了一次全消化道造影,这个造影搞了一天的时间才出结果。结果显示有一段结肠粘在腹腔壁上,也就是说肠子有一处打折造成半梗阻状态,给心脏造成压迫,所以出现胀肚、心跳过速不舒服的情况。摄像科的大夫让我在床上摆了几个姿势,最后确认我的身体在吃完饭后斜侧卧才能把粘连的那段肠子舒展开。从此,我落了一个肠粘连的后遗症,每次吃完饭需要斜侧卧躺一会儿,而且饭后两个小时内不能喝水,否则,就会造成肠粘连。因为这个后遗症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曾经多次因肠梗阻住院。

以前我妻子不知道我为什么吃完饭老爱躺着,她还以为我懒呢,轰我起来打太极拳让我锻炼,没成想越打越难受。即便后来知道是医疗事故也没找医院理赔,那会儿也不兴这个,患者一般都是能忍则忍认倒霉。

想起来我很惭愧,在我们家里凡是该男人做的事都是我妻子来做。家里烧火我们享受首钢的福利,一户给一车烟煤,煤块可以烧,但是煤末子就要打煤坯才能烧。我这人做家务事很笨,每次干打煤坯的活计都是她干我打下手,包括塘炉子。打煤坯需要去模式口找黄土,用水和煤泥,放在模子里,晒干了要一块块搬到我们那个二层楼上码在门口。为了省钱又脏又累也心甘情愿。

本来我这人不善于做家务活,懒筋老抻不开,得了这个病更不干了。从此,所有的活计都落在我妻子身上。她天生好干净,冬天也不停地洗衣服。那会儿冬天楼下的水管子底下都是大冰坨子,冬天天短下了班就黑天了,她要在黑灯瞎火的水管子前站在冰坨子上,用手在凉水里洗衣服,到现在她的关节都落了毛病,手指的关节都因为发炎变得很粗。

她干净不是为自己,她特别好面儿。作为一个男人在那困难的时候,夏天穿一件的确良白汗衫那是很体面的了;过节日串亲戚衣服穿一身的确良卡其也够排场了,买一双三接头的皮鞋要一个月的工资那是奢饰品。我这几件衣服穿完她都会洗得干干净净收起来下次应酬用,孩子去哪里都利利索索的。她常说一个孩子就是母亲的脸,孩子干净不干净全靠家里的女人。

虽然她身体不好家又很穷,但是她非常要强且喜欢干净,总是把家整理得很整齐。那时候我家里有个痰盂,里面放着干净的水,我有个朋友来看我,他刚要吐口水我给制止了,后来他又要弹烟灰我又给拦阻了。他笑着说:“哎,老廉,你们家这痰盂一不让吐痰,二不让弹烟灰,这痰盂干什么使呀?”我说这是摆饰,给他乐得差点岔了气!

那时候首钢有个规定,要想分公司的福利房必须没有房,而且,租住石景山附近农民房的也没有希望能分到房。为了分到房子,我们搬到庞村去住,庞村在首钢厂里面,后来全村都划给首钢了,许多农民都改成了工人,村里的马棚被没有房住的工人抢占改成临时住房。先一批的住户有的分了福利房搬走了,我们在朋友的帮助下也住进了庞村的马棚。到马棚住了些日子我发现我住的房子比别人家的房子小而且矮一大块,问老住户是怎么回事,人家说他们住的是马棚,我们住的原来是驴棚。

都知道满族规矩多,可是到了我爱人这一代已经没什么讲究了,但是,有时还能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我们在庞村住的时候,正是我做完手术不久,身体很差。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紧着我吃。有一天她炒了个鸡蛋,我儿子刚要下筷子,我爱人把筷子打飞了,说你爸爸还没动筷子吃呢你怎么先吃?她这个动作让我当时非常难受,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过意不去。

在20世纪70年代,老百姓生活都不富裕,我们在北京得天独厚,待遇要比外地强很多。比如,在北京买肉就不受限制,到外地却不行。每月每户多少鱼、肉都有一定的限制。

我爱人娘家在唐山,唐山的条件就非常差,我的孩子在姥姥家长大,花费了姥姥一家人很多心血。我爱人是个很孝敬又很顾家的人。为了能让父母及家里人吃上点肉,我和妻子每年回唐山,都要带很多肉和一些唐山没有或不好买的,如豆腐粉、酱油、鱼什么的,我们走的时候大包小包肩上扛的手里提的,有时还要把米袋绑在身上。带多少我们都不嫌多,就是想让家里吃好。

我妻子是一个过日子非常细的人,为了图便宜,每次到唐山去都坐慢车,从来舍不得坐快车。算计好从家里出来坐哪辆公共汽车,怎么倒车到火车站最便宜,几点从家走都盘算好。有时候为省钱搭乘首钢到迁安的过路车,坐这种免费大卡车要下很大功夫,要不断地打听,也要不厌其烦地托人,才能找到一个同意带我们一家四口走的司机。

有一次人家司机走丰润那条路,卡车在榛子镇停下来不往古冶那边走了。我们俩带着孩子下了车,大冬天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漆黑一片,又没有路灯,孩子冻得发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艰苦对于我们这代大人来讲司空见惯,但是,看着瑟瑟发抖且饿着肚子的孩子,有一种凄凉无助的感觉。我们把衣服披在大儿子身上,用力搂着小儿子,举步维艰地往古冶方向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面隐隐约约有了灯光。那光仿佛就是希望,我们向那光亮走去,结果那是一个小火车站。我们在那里终于借到了电话。孩子的二舅在单位当司机,接到了电话终于找到了我们。

都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这句话对我来讲再实在不过。我妻子很能干,我身体弱又什么都不会干,所以,看我干活费劲,她干脆自己亲手干,我事事插不上手,待着没事就看书。加上我住院没事干,有大量的时间看书,那一阶段我不是在看书,简直是吃书。许多中国古典文学及外国名著我都有幸在那段时间拜读过,真是受益匪浅。

我妻子对自己的父母也是很孝顺很细心的,年轻时不断往唐山跑,现在父母老了她把二老接到北京来享受晚年。那年我们住在老山首钢宿舍,我岳父、岳母来了以后房子虽小,但是大家住在一起其乐融融。我们让老两口在向阳的大屋子住,我们俩在背阴的小屋。

家里人多了她依然是那么爱干净。每天早晨她起得很早,趁着我们都在炕上躺着,她先用墩布把地拖干净,然后,把我们大家所有穿的拖鞋擦干净。她的道理是屋里之所以脏都是鞋底子不干净。这件事做完,她就开始打扫厕所,我们家的便池无论在老山、在天通苑,还是后来在金顶街,都是白白净净没有一点污渍、黄锈、尿碱的。她做这件事我们孩子大人都得在炕上躺着不能动,有尿也得憋着。她这么爱干净固然好,我和孩子也能将就,但就是难为老人了。我这人一向知恩报恩,我儿子小时候让姥姥看大,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忘恩负义。所以,经济上有点富裕了,为了老人我决定买一套带两个厕所的房子,专门让老人有自己的专用厕所,这才有了后来天通苑的房子。这也得感谢老人,为什么?我这个人一向生活爱凑合,若不是为老人买一套带两个厕所的房子,如今,房价飙升就落不下天通苑的房子了。所以,孝敬老人会有好报的。

我妻子孝敬父母众所周知,作为家里的老大,她弟弟妹妹都得到了我们的帮助,而我从不发怨言。后来我去了曲艺团,她从来也不干涉我做什么,只一头顾家。她尊重我的业务选择——或写相声或写小品或写剧本或在家待着。最值得说的是她从不逼我在外挣钱,有时倒是不乐意我拼命写。最值得欣慰的是我那年评级放弃一级,她从来没有埋怨过。

我有时也经常跟她开玩笑。那年,我带着我的相声小品到牡丹江演出。那些日子我身体不好一直没闲着,她怕我累坏了,一直不同意我跟着演出队出去。因为是我的专场,所以必须每场都在。等我回来后,她正和小儿子一起吃饭,我进门也不理我,我事先早有心理准备,看她头也不抬,便把一份钱放在她眼皮底下,她用手扒拉到地下,不屑一顾;我又拿出第二份钱,她又扒拉到地上;我又掏出第三份,她依然扒拉到地上;我又把第四份钱放在桌子上,这下把她给逗乐了。其实我也就分了四份,再扒拉我就没有了,为什么这第四份把她给逗乐了,奥妙在哪里?这就是相声里的三翻四抖的效果,不懂这个逗不笑她!我儿子在一旁也跟着傻乐,我趁机坐下吃饭,家里气氛多云转晴。

我爱人不是不需要钱,但她更需要我有个好身体,有时我趴在桌子上写的时间长了,她就唠叨。那次唠叨的时间长了,我就对她指指我的耳朵,她以为我耳朵疼出了什么问题,走过来趴在我耳朵旁问怎么啦,我说耳朵累了!一句话给她逗乐了。我时常开玩笑冲淡气氛,可是有时也不管用。我经常写作到深夜,小儿子夜里两三点钟到厕所尿尿,总会看到我在那儿写,有一次竟感慨地说他知道怎么出名了!我爱人可不管我出名不出名,她就关心我别有病。记得我们还在古城住的时候,半夜里她看到我还在写,一赌气把我的稿子扔脸盆里了,我赶紧把稿子拿出来放在暖气上烤干,乖乖地睡觉。

我岳父、岳母在我这里我也不能全力尽孝,因为我常年给电视台搞节目住在宾馆。她一个人又要管老又要管小,买菜做饭照顾老人起居,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后来有了孙子犹如掌上明珠,她无微不至地伺候儿媳妇的月子,因为身体大大透支在骑车的路上被刮倒,差点被汽车撞着。后来为了看孙子提前退了休,到现在比同事少拿好多退休金。

后来,老二结婚有了一个孙女,她连口气都没缓过来又接着看孙女。这时的她因为年纪大了,精力已大大不如从前。然而,她从来不拖我的后腿,让我该干什么干什么,默默地付出自己的一切。她就是这么一个能够忍辱负重的女人,一个不折不扣的贤妻良母。

那一年,我和妻子作为嘉宾参加了北京电视台的《夫妻剧场》。英达在采访中问我给爱人送过什么礼物。这句话让我难以启齿。说实话我这辈子没有给她买过礼物,也就是不久前给她买了一瓶大宝SOD密,还是她跟着去的她交的钱,跟自己买的没区别,那次主要是我提议让她买的。还好,在这次节目中,我第一次把剧组给的宝石戒指亲自给她戴在手上了。

我爱人也有一点不好,因为她太会过,我们之间缺少浪漫。比如,我的衣服他给我买,她的衣服她自己挑,我也想过给她买衣服,可是,往往没有好效果。我买的东西她看不上眼,花了钱还惹她不高兴,得不偿失。别说衣服,我买菜回来她都能挑出毛病来,我得不着锻炼,可不什么都不懂吗?现在我们俩出去买东西,我就是一个司机或者就是搬运工。

我妻子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私人医生。我现在有糖尿病和痛风。她为了我的病不知多少次跟我到各个医院,包括中医、西医甚至电视台,也关注偏方和报纸等等,只要有治这两种病的消息马上就带我去看。尤其是管着我这张嘴,盯着我锻炼。由于羊肉嘌呤多,从前她特别喜欢吃涮羊肉,为了我现在在家很少吃。我有肠粘连不能喝粥,她也很少熬粥。我多次劝她大可不必这样她就是不听。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血糖基本稳定,痛风病好几年不犯,这真得感谢我的妻子。

我们夫妻关系一向非常好,但是,我也有时惹她生气,这气的由来全是因为我太拉忽。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我老丢钥匙。我这人马马虎虎,丢三落四是非常有水平的,丢钥匙虽是一件常有的事,但是,不长记性一连串地丢,可能也就是我的专利了。

有一次,河北曲艺团相声演员康达夫和李如刚请我到石家庄研究作品。以前我曾骑过我爱人的自行车,走的时候就忘了把车钥匙还给她,糊里糊涂把车钥匙带到石家庄去了。第二天上班她要用车,发现车钥匙怎么也找不着了,家里就那么一辆自行车,没办法赶紧坐公共汽车去上班。我从石家庄办完事回到家一掏家钥匙没有了,仔细一想,原来钥匙又落石家庄了。没钥匙怎么进门呀?还好,我小儿子有一把进门钥匙,我把钥匙要过来开门进了家。等我爱人下了班回来看到我们家门上插着钥匙,竟然没有拔下来,这要是让人拔走不就麻烦了吗?她还以为是我儿子干的,等进家一问是我把钥匙插到门上忘拿下来了,便问我我的钥匙呢?我说落石家庄了!当时给我爱人气得都要背过气去了。

这事不久我去房山体验生活,为了帮助一位创业者打水,一低头钥匙从兜里掉进井里了。由于我总是丢钥匙,逼得我爱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终给我买了一个裤钩,将钥匙挂在裤子上,钥匙上有带拴着,用完放在裤子兜里。哎,这主意还真管事,从此不再丢钥匙了。只是裤子兜经常被钥匙磨破,破窟窿没少掉零钱。

我和妻子是两种性格,她仔细我马虎,她干净我邋遢。在首钢上班的时候,她骑的自行车老是那么新,谁要跟她借车骑,必须拿张纸盖到车座子上。工厂里脏,到处是机油,她怕把车座子弄上机油。我也有辆自行车,我的车就跟公车一样。因为那时候在首钢工作的同事,在城里住的挺多,首钢很大有时候办事必须得骑车。一般爱惜车的人都锁车,而我的车根本不锁,我这人好说话,谁想骑谁骑。她怕我拉拉忽忽把车丢了,天天嘱咐我把车锁好,我就应酬说锁。有一次她到我们班上找我,一看我的车没有锁,就问我为什么不锁?我说刚才锁着呢我刚开准备骑,她说你蒙谁呢?我刚才看见有人骑你的车了!

自行车不锁也就罢了,1991年我买了一辆吉林面包车,那会儿有车的人很少,能有一辆二手车已经很牛了。因为我在八角饭店里写剧本,车就停在八角饭店。我这人脸子热,总有人来借车使,我又不好意思拒绝。这个借那个借,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车钥匙在谁手里。最后,饭店经理笑着跟我说:“廉老师快把钥匙要回来,你无所谓我可有所谓,等出了事我这个经理就麻烦了。”

因为我脑子总想作品,在家里人经常像一个空壳,她说什么我都没感觉,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因为这个她也没少跟我吵架。所以,我一出门她就像嘱咐孩子一样,告诉我怎么过马路;我一个人在家她也怕我出门不关火。有一次我在火上煮黄豆忘了关火,出门三个小时才想起来,赶紧往家赶,到家屋里都是烟,幸亏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那煳味儿一个礼拜没有散清。

我与伊美玲

我走神的事还有比这更可乐的。有一次给一个刊物发稿,我在外面顺便买了一份晚报,结果我把晚报放到信箱里了,把稿拿回来了。

还有一回让我记忆犹新。那时还在首钢,我也是给厂里搞节目,那天我带孩子出去散步,我让孩子在路边花园自己玩,我在离他不远处散步,不经意中我突然发现我家老二不见了,因为老二小时候特别淘,我转眼看不到他,以为孩子掉在路边井里了。这个井是附近机械公司冲洗汽车的污水井,我惊慌不知所措,顺手捡起一根长长的竹竿,身子下到井下用竹竿往井里桶,试探着找孩子。不一会儿有人围上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捞孩子,大家都一起为我担心。我正失魂落魄地找孩子,突然发现我们老二也挤在人堆里看热闹。等大家弄明白了全都大笑不止,我的处境异常尴尬。好在一块石头落地,等我从井里爬上来,衣服上沾满了油泥。我像一个落汤鸡回到家,妻子知道后啼笑皆非,赶紧让我换衣服。这次惊吓非同小可,第二天我便住进了首钢医院。

我们家所有的事都是她管,储蓄,取款,交水电费、燃气费,买东西的发票、说明书等票据,她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我放的东西没规律,经常放哪就忘了,她老得帮我收拾。

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我除了写的时候清醒,干别的都糊里糊涂,所以,这个家没有她不行,我的事业没有她也就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