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符》二十四
谷唳魂一笑道:“各为其主,各行其义,你也无须客气了。”
不待严渡再有表示,谷唳魂扭头冲着席双慧扬起一边眉毛:“交锋之前,还有一事请教席姑娘,尚烦能以明示。”
席双慧大方的道:“谷壮士亦无须客气,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但凡我能够回答的,便一定详细回陈。”
谷唳魂道:“请问你们何以能够随我踪迹而来?你们是用什么法子缀着我的?”
席双慧嫣然一笑:“我料想谷壮士待要问的也是这一桩事,其实说穿了并没有什么玄虚,只是一种味觉与嗅觉方面的延伸利用而已说着,她瞅了严渡一眼,严渡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席双慧接着道:“就在那棵榆树之下,我靠近同你交谈的当儿,随着指甲轻弹,一小撮麝香未儿已经沾到你的衣衫上,那是一种特别调治的麝香的粉末,只有极淡的一点灰白色,而且几乎无味,不过呢,人的嗅觉虽然不易闻到,这种特制的麝香粉末对于一种名叫‘循香狸’的稀罕小野兽却有着奇异及强烈的吸引力,但是有风吹拂的地方,它就能闻到这股香味,从而循香趋往,百无一失;你走后不久,我们便放出这只‘循香狸’随后跟踪,更抢到了你的前面――谷壮士,听起来并不神秘吧?”
谷唳魂怔了一会,才道:“这样说来,你们并没有真正去过那‘百善塔’?”
席双慧又掩唇笑了:“你行走的方向不是往‘百善塔’,我们为什么要去?”
咽了口唾沫,谷唳魂喃喃的道:“天下之大,还真多稀奇古怪的事物,这一阵子,又偏偏叫我遇上了两遭,简直匪夷所思,岂有此理!”
席双慧形色里带着几分同情:“不在一门,就难知奥妙,隔行有如隔山,这点小手法、小玩意,并算不了什么,如果有兴趣、有师承,稍加研习,必有心得,甚至触类旁通,翻新花样,另创奇巧妙用,谷壮士艺业超群,却对此类旁门左道略欠涉猎,当然是不明其特性所在……”
谷唳魂苦笑道:“如今想要见识,却又为时已晚,既然吃你们堵上,除了拼命,也只剩拼命了!”
席双慧道:“很抱歉使得谷壮士落入这样艰困的境遇中,正如谷壮士所言,各为其主,各行其义,这里面,要讲是非就不容易了……”
谷唳魂坦率的道:“我不怪你,席姑娘,人总要依照各种不同的路数与方式生活下去,此中自有沿传,或有苦衷,而敌对者亦并非全属面目可憎、见而生厌之辈,有的仇家,还蛮亲切可爱的呢,譬如你。”席双慧轻声道:“谷壮士高看,多谢了。”一侧,严渡冷冰冰的道:“你可不要上他的道,席姑娘,我们首座就有这个能耐,任凭他嘴里说得如糖似蜜,慈祥和蔼,一朝动起手来,却端往要命的地方做,半点余路不留,若是你以为他对你另眼相看而心存侥幸,那就是你可悲了!”席双慧恬静的道:“我还不致于天真到这个程度,严堂主,你放心好了。”谷唳魂不禁笑了起来:“老严,到底是多少年的老弟兄,你可真了解我呀!”
叹了口气,严渡道:“我说过,首座,你是个很坏的敌人,我们都不愿与你对立为敌,可是你……唉,顽石不点头,又叫我们怎么办?”
谷唳魂道:“你已经知道怎么办,而且也准备怎么办了,不是么?”
严渡默然片刻,才双手合拍,发出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当第三声响落,从桥底阴暗处,两边林影下,静如鬼魅般出现了六条人影,他们的行动那么轻悄,身形如此幽忽,就宛若自空气中凝形,由冥府中冒升,明明是人,却不带丝毫人味,六个人当地一站,竟泛着鬼气森森。
谷唳魂眯着双眼,朝这六位不速之客逐一打量,乖乖,居然是一样的六个瘦高挑,一样的长马脸,一样的死眉死眼,更穿着一样的灰褐色麻衣,设若每个人手里塞上一根哭丧棒,再戴上一顶‘对我生财’的尖顶帽,不用再打扮,便活脱六个如假包换的白无常现世――真他娘的,阳间居然也有这等的稀罕货!
摇摇头,谷唳魂道:“如果不是我的胆量大,信心强,这一下还真不知到了哪个世界啦,老严,你好本事,竟吃你搜罗到这么一票牛头马面!”
严渡却一派肃穆的道:“首座,我一旦说出这六位朋友的出身来历,恐怕你就不会觉得好笑了;川边有一座‘九幽山’,山上有个‘阴泉洞’,洞里住着一些苦行参玄,与幽冥通灵的修士,知道他们的人都称呼他们是‘两界行者’,现在首座你看到的六位,就是‘两界行者’中的领导人――‘六生长老’。”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及什么场合,谷唳魂似乎听说过这“两界行者”及“六生长老”的事迹,但却相当模糊,记不清确了,因此他不但仍然笑得出,还笑得十分有趣:“像这种苦行参玄,沟通两界的修士,你又是怎么请来的?老严,莫非你也给他们大把银子,拿白花花的钱财去炫惑他们的黑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