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一九五
第五十九章 倾酬恩义
这座小山顶上,疏落的火把光辉在飘晃着,闪动着,那光度却是晕暗又凄蒙的,由于天色已经微微透了曙白,情景便越加在沉冥中渗着灰青了--好像是一场梦魔,一场色调、背景异常悲凉的梦魇,而刀的影子便在这样孤寒苍茫的梦魇中追逐,扑击,翻滚着,偶然一溜赤艳艳的鲜血划现,一声可怖的嗥号破空,也仿佛幻像那般的不切真实了……
卢尊强在“钩连枪”上的造诣极深,兵器是狠毒的兵器,使兵器的人也够得上铁石心肠,因此,他这里的战况很快就有了变化,就有了结果--
在一次连续的挪闪中,卢尊强蓦而曲身贴地疾窜,躲过了阮二与冯正渊的攻击,当韩彪的“双刃斧”兜头砍来,他粗短的枪杆暴斜,枪端钩刃猛的绞住了韩彪的斧锋,同时,右脚如电般闪弹,韩彪一声闷哼,离,人已满口鲜血的倒仰出去!
怒吼着,冯正渊双手执斧,奋力撞向卢尊强……这位鲁西驴马帮的总头领却反应奇快,他飞出的一脚凌空倒划半弧,又准又重的踹在冯正渊的手腕上,腕骨的折断声清晰可闻,冯正渊痛得全身收缩,跌地打滚!
独目圆睁的阮二,便在这时扑了上来,“双刃斧”翩飞挥斩,冷芒流泄;怒袭强敌。卢尊强急速旋回,“钩连枪”
挑打戳刺,招法如风如乾,毫不稍让的反攻阮二,只一接触,阮二便被逼退了三步四步!
一条人影滚地而进,伸展双臂,死命抱向卢尊强的足踝……那是韩彪,一滚一口血的韩彪!
“找死!”口中冷叱着,卢尊强手上家伙仍拒阮二,反足上挑,又是“吭”的一声把韩彪踢飞三尺!
只在这一刹,原在地下滚翻的冯正渊突然腾身而起,一头撞在卢尊强的腰肋上,这一撞之力十分强猛,卢尊强不防之下,整个身子打了个转;他也够狠,身形转动问,“钩连枪”的枪尖泄起一抹冷芒,“噗”的一记深深透进了冯正渊的胸膛。
一张面扎立时歪曲的冯正渊,嘴巴也扯斜向一边,他竟双手死力抓住枪身朝外扯带,而刚刚摔落下来的韩彪更连爬加滚的扑到卢尊强身上,两条手臂像章鱼的吸盘也似,那么黏肌吸骨的缠绕着卢尊强的脖颈不放!
喉头咯咯作响,双目凸瞪,卢尊强全身一弓,同时右肘倒撞,韩彪的肋骨连断,却仍是双臂箍紧,不松不懈--
卢尊强还没有来得及有第二个动作,阮二的“双刃斧”已炫花了他的眸瞳,更带起了这位鲁西大豪的半片瘦伶伶的脑袋!
花红稠白的鲜血与脑浆在进溅洒舞,甫才凝成那么可怖的一副瞬间图案,那边金步云的一对斗大“南王锤”也砸开了三名“白绫门”大弟子的头颅,同样迸自脑壳之内的鲜血与脑浆,竟是和这边的情景相交应合,互为映辉!
“白魔带”余尚武身形飞跃,粗哑的狂吼:“白绫网!”
剩下的五名“白绫门”大弟子迅速穿走,分成五个方向,尺长的白绫腾空而起,纵横交织,那么白晔晔的一片往下急罩--真像是一面网!须眉俱白的金步云大笑如雷,他气贯丹田,采用了一种十分怪异的应付方法……一飞冲天!
绫网是罩落下来,金步云的身子却挟着至极的力道往上冲飞,一落一起之间,五名“白绫门”的人弟子马上跌滚做一地;但是,这“白绫门”的战法显然不止这么简单,五个执网者虽然仆跌在地,却就地翻扑旋转,于是,拔起的金步云便不啻在身上缚缠了五条绫带,而每一条绞带的另一头,又另负着一个人的体重!
金步云的身子在半空努力挣扎,却不胜负荷的坠落而下,余尚武石火般掠近,白绫如虹贯日,直指金步云咽喉……金步云似是豁开了,千钧一发中,他双手的“南王锤”猛向左右抛出,那边才将两名“白绞门”的大弟子砸翻震飞,他已奋力抓住了余尚武的白绫,横扯抖带。
余尚武并不发力相拒,他任由金步云将他扯离原地,又往前抢扑……一刹间,他却猝然加速去势,陨石般泄到,手上原来的衣带倏松,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一条同样的白绫来,这条白绫,便在金步云身躯往后微仰的当门,怪蛇般缠上金步云的咽喉!
于是,三名“白绫门”大弟子立时扯紧尚缚在金步云身上的三条白绫,余尚武却死命收绞绕在金步云脖子上的另一条白绫,金步云白发苍苍头颅猛昂,双日大睁,手中握着的余尚武原先弃落的那条白绫,在他挥臂之下有如一条响鞭,发出“劈啪”脆响,笔直抖出,又飞也似的反卷上余尚武的颈项!三名“白绫门”的大弟子往后拖,余尚武朝前扯,金步云那条缠在余尚武脖子上的白绞也同时猛砸--三方面一齐发动,传来的两声颈骨折断的音响,是金步云与余尚武二人的!一个凄厉的尖音拔起,颤抖着:“三叔啊……”金淑仪睚眦皆裂,声如泣血般的扑了过来,她宛似不觉贾百川在她失神之下挑自她肩头的一溜鲜血,她像发了疯一样冲向那三名“白绫门”的凶手!漫天的剑花飞炫迷散,贾长川“当”“当”连响的逼开了古自昂,平畏七斧翻舞,贾长川的的剑刃幻起有一团硕大的光之晶球,刹时吞噬了平畏的招式--几乎不分先后,晶球爆裂,迸射出千万芒点星光,平畏狂号着摔出,全身上下就像气泡盛血,突然被无数锐器戳穿了一样,那等可怖又强劲的喷洒着大片大片的猩赤!贾长川得手了,这是剑术中有名的绝招之一:“圆破魂灭”。脸庞扭曲得变了形,古自昂的“双刃斧”拼命劈斩前逼,贾长川却越发冷静自若,刃起锋落,又快又毒,瞬息里,古自昂业已挨了三剑!
一柄青森森的刀影便在此际不可思议的出现,指向贾长川的心脏,贾长川冷冷一哼,剑光灿亮,又凝成一个晶球--但是,晶球尚没有破裂,另一抹刀影已在同时透入他的胸膛,坚硬又深澈地透入!
在须臾之间,展若尘铲除了贾长川,以他的“幻生两魄”;剑有剑的绝着,刀有刀的奇妙,俱皆各有长短,各分精彩,问题是施展招术的人如何运用,招术的法则是死的,在人手上便是活的;时机,关节必须拿捏得准,此外,更重要的还在于速度!
单慎独极快的追来,-边嗔目切齿的大骂:“卑鄙无耻的东西,你竟然用这种下作法子暗算于人……”
他这里刚刚又相展若尘接上手,另一面,“十二铜人”
所属的葛松已双手捂腹,蹭蹭跌跌的坐倒--公孙向月的“小铜钹”果真准,和他其余的暗器手法一样美妙。
状似吃人的“十二铜人”老大甘维跃空而起,嘶叫着泰山压顶般对着公孙向月就是死力一击,公孙向月反手一把“梅花针”,身形侧走中左肘招处,又是“嗖”“嗖”连声的七支“袖里箭”,直将甘维逼得东窜酉跳,活像一个手舞打狗棒的毛猴!
“二龙令”六大顺子中一个使狼牙棒的仁兄,在突起的挺跃下,刮掉了禹其穆手臂上的一大片皮肉,另一个手舞双刀的伙计则照头便砍来,禹其穆忍痛挥斧拦架,第三位“六大顺子”所属的那柄大弯刀,竟恶狠狠的将禹其穆那只握斧的右手砍掉!
痛是痛得眼前发黑,禹其穆却知道这不是可能歇口气的辰光,他咬牙不哼一声,连人顶肩,旋风也似撞到那使狼牙棒的汉子身上,两人一撞之下,齐齐往相反的方向弹开,大弯刀再次险极擦过他的头顶,他的左手便连着一柄宽刃短刀整个插进了对方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