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刀》一零九
于是,在蜡竿又幻炫出点点流星也似的端头,又急又密的戳撞过来.
官九竭力跃躲,却在骨骼的碎裂声中被狠狠撞上三次,当第三次他被撞得飞起,方向却不是顺应力遭惯性的角度――他竟强自翻折,打横旋至“千条线”裴启汝的头顶!
裴启汝的钢丝拂尘此际正好挥扫杨渭不中,方才挫收一半,官九业已到了头上。
暴叱声里,宝心泉的铁钩扁担急挥官九,边厉声大叫“裴老弟当心――”
只这五个字过程,裴启汝左掌斜飞,硬拒官九,他这一掌结实的劈在官九小腹上,然而,官九的双笔也同时刺进了裴启汝的胸膛!
“嗷……”
在那样惨怖的嗥叫声里,官九两臂奋振,猛将裴启汝翻举,刚好迎着宝心泉那一记又沉又重的扁担,钝器击肉的闷窒音响,宛如一下子打进了人的心里!
缅刀怪蛇飞卷,宝心泉吼叫蹦跳,如一头大马猴似的跃开,他的宽大险膛显得更赤更红了,因为一大片颊肉已经随着方才那缅刀的飞卷上半空。官九抛开裴启汝早已为断气的尸体,形容狰狞的嘶吼着:“姓杨的快走,我老官替你断后!”
杨渭甫与那“阴阳刽”吕欣互对七刀,边往后倒退,边沉着声音道:“不,老官,我掩护你――”
抹了满手鲜血的宝心泉,不但痛彻心脾,那股子怨气更是冲得头也发昏,他挥动着他的铁钩扁担,再也没有先前那种雍容气宇了,像发疯似的嚎叫着:“两个狗才,走!谁也别想走?我要吃你们的心.挫你们的骨,他娘的臭皮,你们居然暗算我……”
喘息着,豆大的汗珠顺着头腔往下淌,而官九的面孔已经泛了灰,他扭曲着五官,吸着气,浑身血渗着汗,一下又一下的抽搐:“姓杨的……你他奶奶平时不充……偏在眼下充好汉……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你走……要不然……咱们哥俩……全得坑死……在这里………”
杨渭卫护着官九,目蕴痛泪,却透着赤火,他那一双浓黑的,却齐中有着断隙的粗眉扯成了一高一低,连声音都走了腔:“不用废话了,老官,我决计不能放下你独自突围,要死,我们也死在一道!”
官九舌头打卷,却气急怒极的叫骂:“你……这傻鸟……我……不是叫你……逃命……是叫你……驰援老夫人……我……我他娘横竖豁上了……你……愣要赔着……我……我变鬼也……也不同你结伴!”
缓缓的,庄昭走了上来,“阴阳刽”吕欣也站向了另一边;流着满腮的血,宝心泉状如恶鬼!“你们看,你们看看,这一对畜牲,他们竟用那等卑鄙无耻的手法破我的相,我操他个血亲,今天说什么也得将这两个王八羔子零剐了……”
庄昭沉稳却煞气毕露的道:“你放心,宝老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他们要用几十斤人肉来补偿你那被削掉的三两腮肉!”
宝心泉激愤的吼:“这一大片腮肉虽只三两,我要活剥了这一对杂种!”
“阴阳刽”吕欣第一次冷凄凄的开口道:“他们会由你处置,宝老哥,问题只在于你有多少时间来处置他们!”
铁钩扁担在宝心泉手中挥舞,他狂叫着:“我啥也不管了,只要能消泄我心中之恨,拼着受罚受罪,也要一丁一点的把这两个杂种零削细剐!”
庄昭的大蜡竿干举胸前,低沉的道:“但愿这两个人交到你手上时,都还是活的1”
宝心泉直着嗓门吼:“我要活的,一定要活的!”
唇角轻轻勾动了一下,庄昭没有再说话,平举胸前的大蜡竿慢慢的偏成一个斜度――无懈可击的斜度!
杨渭不自觉的往后倒退,眼下的肌肉急速跳动,全身紧绷,握着缅刀刀柄的右手,也因为太过用力,指骨关节处隐隐透了青白!
喉管里打着呼噜,官九提着一口气,喑哑又低促的咆哮着:“姓杨的……我的老祖宗……老小子……你听我一句话行不行?眼前……眼前的场面注定了……我们要栽……
却为什么非得全栽不成?我……业已差不离了……你又……又何苦替我垫底?”
杨渭柔和的,但却坚决的道:“为的只是个兄弟情义,老官,福祸相连,生死与共,不是这样说的么?”
挫着牙,官九急得差点哭出了声:“你真叫迂……这也得看什么……情形啊……你陪我一道死,只是白搭……姓杨的,你多想想我豁死拦阻他们,你……你仍来得及走……
姓杨的……这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老夫人……你明白?为了老夫人……”
身子痉挛了几下,杨渭摇头道:“如果大势已去,多上我一个,对老夫人亦无所俾益,设若仍可支撑,少了我一个老夫人也不会因而难以周全;老官,现在你却需要我,我明白的是这一点!”
官九脸上的刀疤在抖动,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连嘴巴都扯歪了:“姓杨的……你他娘的居然这么想不开?先前……只是先前……你还叫我心思活络点……准备突围驰援老夫人……就这片刻……你怎的自己反而执着至此?!”
杨谓沉沉的道:“我说这话,但却要我们两个一同突围的情况下才行,单独抛下你,我办不到!”
官九激动的道:“姓杨的……便是你陪上这条命,我也一样活不了!”
忽然怪异的笑了,杨渭道:“至少我会心安,至少我不必再为痛悔及缅怀而遭折磨;老官,你是粗人一个,你不知道,人在煎熬或麻木中活着,远不如一死来得安逸。”
官九愤怒的吼:“你这混帐……你这不开窍的蠢才……
我做鬼也不要和你结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