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四十二
凌渡宇正不知如何是好,耳中刚好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前面的植物传来。
凌渡宇立时从树干中窜了出来,一个翻身,从输送带跳下到光滑的银白地面上。
他与之相依为命的大树,继续前进,到了一个方孔时,一道齿轮压了下来,把它压个粉碎。
碎片进入方孔后,立时化成青白的银光,产生出温热的能量,把内里保持温暖。
凌渡宇打量身处的空间,数千尺见方,左边正中处有一条通道,不知通往哪里,心中暗暗叫苦,没有了树木的屏障,教他怎样继续旅程,去与“独一的彼”会合。
况且只要他一跳往水里,怕立时给那些机械手活活抓死。
他走过通道,立时愕然,这是一个更庞大的空间,足有上千方米,呈长形,高度达二十多米,是个大堂。
大堂的两旁放满各式各样的机械物,用与半圆形物体的同一物质造成,不过看来所有机械都向残破和朽坏的方向发展。
他们并非整齐地排列,而是东歪西倒,残件散布地上。
大堂的右方有一道门户,门户高十尺宽六尺,若照这比例,居于此的生物体积一定相当庞大。
门忽渐向上升起,沉重的脚步和喘息声从门内传来,一股异味弥漫在整个空间内。
凌渡宇一生从未试过这样紧张,尤其是现在赤身裸体,更不宜以这个野兽面貌去会见“外人”。
他一下子缩回刚才的走廊内,待要退回把树木转化为热能的地方时,发现了廊道旁有个一方米大小的方孔,热气从内里透出来。
凌渡宇估计这应是热能流通的气口,照理应该可以到达建筑物内每一个空间,心中一动,爬了进去。
他在通气道摸索前行,建成这建筑物的物质非常奇怪,放射出一种银光,把附近照个通明。
每逢有出口的地方,他总爬过去一看,不过见到的一是空无一物的房间,一是堆满奇形怪状机械的处所,像个废物堆,不是心中要找寻的地方。
最后凌渡宇爬上一道斜上的气道,气道尽处是个出口。
凌渡宇探头一看,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急忙退了出去,眼前是一块十米宽、八米高的仪器板,难以形容的光色不断闪动,板上有一束束幼小的线,树藤般在板上游走。
凌渡宇终于来到控制整个操作的神经中枢。
凌渡宇扑上前去,拼命扯断板上的幼线,彩色缤纷的电光随着断线冒了出来,原先仪器板上流动的美丽色光不断减少。
“蓬!”
整块仪器板冒起了强光,大力把凌渡宇抛开,背脊撞在墙壁上,肉体虽然疼痛,心中却是喜欢无限,因为他知道,终于破坏了这远比人类进步的操作系统。
异味涌进鼻内,接着是野狼般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凌渡宇跳了起来,缩回通气道内,拼命向前爬,爬……
他从最初入口处爬出来,全力往底部的出口奔去。
喘息声和脚步声从身后追来。
出口在望。
凌渡宇狂奔到出口处,想也不想,一跳而起,直插往十多米下奔流的河水里,圆形物体底部的百多支机械手全部软垂下来,停止了操作。
凌渡宇在温热的河水中畅泳,很快便把圆形物体抛在背后。
他死命往前游,他感到愈来愈接近“独一的彼”,时间失去了意义,他用尽全力在河水中前进,没有任何其他生物,只有他。
忽然间,河水没有了。
他已到了血脉的尽头,“独一的彼”栖息的空间。
他发觉自己来到广阔无边的草原上,抬头上望时,天空洒下银白和青白的奇异光芒,皎洁的月亮高挂天上,明亮有如黄昏的夕照。
难道我已重回地面?
低头望地,脚下嫩绿的小草,像柔软的地毯延伸无尽。
眼前忽地爆闪着奇异迷人的色彩,色彩逐渐凝聚,最后现出了穿着雪白长袍的兰特纳圣者。
凌渡宇一阵激动,向圣者跑过去,一下子穿过了圣者的身体。
凌渡宇愕然回首,圣者没有实质的影像,在身后栩栩如生,但他却清楚知道圣者的肉身已死了,现在只是能量的凝聚,造成一个虚假的幻象。
即使是幻象,在这里见到圣者,便像见到故乡来的亲人那样令人激动。
月亮孤悬在深黑的夜空中,又圆又远。
凌渡宇道:“这是什么地方?‘彼一’在哪里?这是什么一回事?”到最后那个问话,他是声嘶力竭地叫出来,胸口不断强烈地起伏。
兰特纳圣者微笑道:“你眼前看到的是‘彼一’从它记忆细胞释放出来的记忆影像,那是三千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地点是印度河旁的摩亨佐达罗城,那天晚上,‘彼一’正要启程离开地球时,最致命的事发生在它的身上。”
凌渡宇呆了起来,细细地察看眼前的原野、起伏的丘陵和天上的穹苍,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幻象,“彼一”让他看到的幻象,一种“三度空间的立体电影”,“彼一”既然有这种惊人的神力,还有什么可予它致命的打击?
兰特纳圣者道:“要说明那次意外,不得不从‘彼一’说起,它是宇宙内最伟大的生命之一,这不单是说它伟大无可匹敌的力量,尤其是指它‘自我牺牲’的感人心胸。”
凌渡宇呆道:“自我牺牲?”
兰特纳圣者道:“‘彼一’在这宇宙已存在了以亿计的悠久年月,在这段人类不能想象的岁月里,它不断沉思和搜探,终于感知道在这宇宙的至深处,存在着一个地方,那将是所有这宇宙内生物进化的最极尽处,只有在那里,生命才能有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