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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上不可》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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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还有别的交代?”

  “主子说,瑾美人的心事她懂,叫瑾美人不必担忧,万事随波逐流便是。”

  锦言在心里慢慢咀嚼着随波逐流四个字,失了神,甚至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回到墨韵堂之时,锦言才回过味来,琴贵妃口中所言的随波逐流,便是要她顺势而为。拂弦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几句,锦言才回过神来:“罢了,罢了,该来的始终要来,该去的始终要去,我且等着看罢。”

  这一夜,似是风平浪静,锦言睡得安好无梦。

  次日醒来时,发现拂弦候在旁边已久,眼神慌乱,言语有些急切,说道:“主子,这是今晨拂弦在住处发现的书信,上面写着,写着……”

  锦言坐起身来,顾不得披衣,接过拂弦手里的书信,打开来看,原来这封信上的内容竟是牵扯了本朝一宗极大的隐秘。

  当今太后乃赫连一族所出,赫连家族权倾朝野,先帝在位时对此甚为担忧,所以曾秘留遗诏,除非五任皇后先后毙命,否则赫连氏之女不得入宫为后。

  “拂弦,你可知这封信是谁送过来的?”

  拂弦摇了摇头,身子颤抖,得知这惊天之秘后只怕后患无穷,而那送信之人明显是想将锦言牵扯到里面来。

  锦言吩咐拂弦将书信烧掉,她望着一地余烬,叹息不已。

  原来,宫中三位皇后先后西去,不过就是太后为了让琴贵妃登上后位而做的铺垫,而素语歪打误撞做了第四位,太后自然欲除之而后快,那么谁是第五位呢?恐怕太后并不在意吧,因为坐上后位的人不管是谁,都逃不了一死。

  太后要保全赫连家族的荣华和尊贵,势必要破先帝遗诏,才能将琴贵妃送上那个令人趋之若鹜而又胆战心惊的后位。

  锦言苦笑,说道:“拂弦,你说这后宫的女子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在别人的棋局上斗个你死我活,不过是引得布局之人发笑而已。”

  “主子,现下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将这事告诉皇上?”

  锦言摇了摇头:“不行,只怕皇上也未必猜不出个中详情,他既然没有去干涉,我就算是去说了,又有什么用?唯今之计,只有让素语好生注意,不要轻易就陷入太后的圈套才是。”

  “以皇后娘娘的脾性,怕是难……”

  拂弦的话未说完,锦言也猜得出她后半句要说什么,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甘心,就这样让素语无辜死在赫连氏一族的手上,太不值。

  思索间,便听见从柳脚步沉重地从外面进来,低声道:“主子,太后有请。”

  锦言与拂弦对视一眼,拂弦黛眉紧蹙,只怕锦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拂弦为锦言妆罢,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锦言看她那副模样,明白她的心意,于是  行至永宁宫,苏姑姑迎了出来,满面春风:“给瑾美人道喜了。”

  “苏姑姑,喜从何来?”拂弦跟在苏姑姑后面,边走边问道。  

  还未等苏姑姑答话,众人已然到了太后身边。太后神色如常,并不见任何迹象,见锦言请过安,便赐了座,说道:“后宫就是女人们争宠的地方,在龙吟山庄时,哀家本来还想着能够清静一阵,可是偏巧又出了灵妃的事,回到这皇宫,哀家更觉得有些气不顺。皇后不争气,哀家料她也成不了什么辅佐明君的贤后,燕瑾,哀家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皇上也疼你,你可不要做出让哀家失望的事来……”

  一席话,令锦言顿时面色苍白,太后的话中意思,难道是要她取代素语成为第五任皇后?

  锦言用力握住衣角,强自压抑住内心起伏,淡淡地道:“多谢太后器重,燕瑾一定会听太后的话。”

  太后似乎颇为满意,嘴角带着笑意,使个眼色示意苏姑姑赏了锦言好些物件,说道:“如今,这后宫妃嫔甚少,哀家本想再挑几个进宫来服侍皇上,可是皇上说现在边疆征战百姓怨言甚多,这个节骨眼上不想再生事,于是哀家只能从现有的妃嫔里面抬几个,好叫你们能尽心服侍皇上,别再生出别的念头来,哀家素喜你沉静知进退,便做主给你晋了妃位,待他日你诞下子嗣,再晋为贵妃不迟。”

  锦言慌忙跪下几番辞让,太后都淡淡说笑着给挡了回来,锦言只得作罢。从永宁宫出来时,仿佛众人都知道了一般,一些胆大的宫女,见了她便笑嘻嘻地唤了声“锦妃娘娘”。

  路过一处亭榭之时,远远看见素语正坐在里面。锦言没有逃避,顺着小径走过去,只见素语捂着胸口轻咳几声,面白如纸,冷笑道:“如今,你可是如愿了,好一个锦妃!闻锦言,想不到你扮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能得到一切……”

  锦言正要开口辩驳,素语手一挥,急急说道:“可是,你也不要忘了,

  我说过,但凡你封妃之日,便是闻家满门抄斩之时!”说罢,便大声咳了起来。

  锦言闭目,似有太多沉痛,拂弦在一旁小声说道:“主子,咱们快些回去吧,既然宫里人都知道了,只怕前来墨韵堂道喜的人不会少,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失了礼数的好。”

  锦言转身离开,身后是素语撕心裂肺的痛喊:“好,好,你不信我的话,你且等着看……”

  回到墨韵堂,锦盲步履沉重。拂弦上前为她斟茶,奉上说道:“主子,事已至此,还是及早有所定夺才是,否则皇后娘娘那边真做出……”

  拂弦说到这里,见锦言脸色愈加愁苦,便止住话,正要出去给她端一碗燕窝粥,掀开门帘便撞见了皇上,当即出声请安。

  锦言见是皇上进来,仓皇间挤出一丝笑容,却是牵强无比,说道:“不知皇上驾到,锦言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双眸闪过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冷厉,淡淡笑道:“无妨,朕有心来看看你,怎么会动不动就问罪于你?”

  皇上坐下后,又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锦言坐到自己跟前,锦言坐在他身边,低声说道:“其实,锦言不在意妃位,能在宫里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就好。皇上可以再宠新欢,只要记得起旧爱便已足够。”

  许久,似是没有回应,锦言抬头朝皇上看去,但见他朗目如星辉闪熠,伸手揽住锦言的腰,说道:“朕说过要护你周全,你难道忘记了吗?如今这局势,不拼不搏,何以钳制他人?相信朕,从此朕的新欢旧爱都只有你一个人……”

  或许是这话里的甜蜜让锦言沉醉,或许是这话里的承诺让锦言痴迷,她挨在他胸前,久久没有起身,未来如何谁可掌控?

  待过了几日,因前方战事紧急,皇上日夜操劳,顾不上后宫琐事,于是太后便将封妃之事暂且搁置,只叫苏姑姑送来好些赏赐以安锦言的心。

  宫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知晓闻家姐妹之事,于是锦言、素语也各自用回了自己的名字。其间,锦言曾向太后请求让自己的娘亲进宫叙话,太后当即允了,并且封了沈蕊洁为一品诰命夫人。

  沈蕊洁进宫那天,与锦言相拥而泣,母女两人泪眼滂沱有说不完的话,未承想便见素语苍白着脸进了墨韵堂,冷笑道:“好一场母女相见的感人场面!闻锦言,你该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恨你们入骨……”

  素语的眼神冷厉,透着令人窒息的寒光。锦言将娘亲护在身后,匆忙拭了泪,说道:“难得今儿个凑在一起,索性将话说个明白,娘,你告诉她,你根本没杀她的娘亲!”

  沈蕊洁半晌没有言语,锦言见状上前握着她的手,说道:“娘,你别怕,你告诉她真相,你没有杀二娘,你没有……”

  沈蕊洁使劲挣脱了女儿的手,面色凄然,仿佛视死如归一般,朝素语道:“不错,你娘是我杀的!”

  锦言大惊,急道:“娘,你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杀了她的娘亲?你虽然一直不曾待见二娘,可是要说你会动手杀人,我不信,我不信……”

  素语银牙咬碎一般,从齿缝里透出几句狠话来:“你们记住,从此我再也不是闻家的人,我要让闻家血债血还,为我娘讨个公道!”

  未等转身离去,便见沈蕊洁跪了下来,扯住素语的衣衫,哀求道:“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你要怎样对我都可以,我毫无怨言。我只求你不要迁怒于老爷和锦言,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素语冷笑道:“无辜?你竟然说他们无辜?那我娘呢,又是何其无辜?今日你这副可怜兮兮的嘴脸,丝毫不能令我减去一分恨意!”

  沈蕊洁面如死灰,伸出的手缓缓垂了下来。就在那一刻,锦言仿佛看到昔日艳丽夺目的娘亲骤然添了十年沧桑岁月,锦言正欲上前扶起她,就听见素语喝道:“来人,闻夫人乏了,送她出宫。”

  几名宫人上前架起沈蕊洁,她并不反抗,只是那么苦笑着,临出墨韵堂门前才撕心裂肺地大喊:“锦言,听娘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直到素语冷笑声响起,锦言才如梦初醒一般,慌乱而无助地跌坐在地,原来是真的,原来娘亲真的杀了人……

  “闻锦言,这可是你亲耳听见你的娘亲承认了!这样说来,我以后再对闻家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吧?”

  素语冷笑着,将手递给锦言,扶她起来。锦言反握住素语的手,急切地哀求道:“姐姐,不管我娘做了什么,我都愿意一力承担,父母双亲已是年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

  素语用力挣脱锦言的手,轻蔑地说道:“闻锦言,我不会那么快就要了你的性命,我要你跟我斗下去,我要你生不如死,永远饱受折磨地活下去。”说罢,她颇有些轻狂地笑着离开了。

  拂弦匆忙从内室出来,扶着锦言坐下,轻声安慰她:“主子,您不必过于担忧,只要您得了宠,讨了太后和皇上的欢心,皇后也是无可奈何的。”

  “真的是无可奈何吗?可是,你难道没有看见姐姐眼里的恨吗?她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将我凌迟,她……”锦言语无伦次,或许是娘亲承认杀了人之事带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主子,您难道忘记老夫人临走时说的话了吗?她要您活着,好好活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能忘记这句话。您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您活着就是实现了老夫人的心愿,您活着就是尽了孝心……”拂弦轻声细语,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锦言望着远处烟云散去,渐渐失了神,活着,好好活着……

  永宁宫内,苏姑姑自然是将锦言素语姐妹俩这一出戏,添油加醋地讲给了太后听。太后抿着嘴笑,喝了一口茶,说道:“苏辣子,你去传个话,就说宫里的人都不可议论此事。”

  苏姑姑怔了怔,旋即明白了过来,失声笑了出来,领命而去。

  自此,官里人明着不敢违抗太后懿旨,从不擅自议论此事,可是背地里却是议论纷纷,杜撰锦言和素语之仇,无端将姐妹俩之间的嫌隙又添几分。

  皇上倒是来安抚了锦言好一阵,也提起过将锦言封妃之事,锦言生怕会激素语做出不堪之事来,于是借口前方战事紧急而婉拒了。再以后皇上又提起过几次,锦言都以种种理由拒绝了,慢慢的,皇上便没有再提此事,锦言也松了口气。

  就算是甘于平淡,也比封妃后胆战心惊来得好。

  再后来,锦言竟听说琴贵妃的身子不好,时常咳血,这一下连太后也忧心如焚,不得不亲自前往琴贵妃居所,命苏渔阳亲自为琴贵妃诊治,看着琴贵妃喝了药缓了病情才放下心。

  锦言去永宁宫请安之时,也时常碰上来永宁宫回禀琴贵妃病情的苏渔阳。她似是不经意地向他问起素语身子可好,苏渔阳都据实回答,不算是好。

  每每等苏渔阳走远了,锦言也咀嚼不出“不算是好”这几个字的含义。

  一日午后,锦言翻来覆去却如何也歇不下,只觉得胸口发闷,拂弦劝她到御花园里走走,这个时辰的御花园反而是人最少的。

  锦言想了想,便随着拂弦去了,才进去便觉得热浪袭来,于是疾步走进了凉亭坐下。拂弦见锦言拭汗,于是说道:“主子,您且在这边坐一会儿,拂弦去找人送碗梅子汤来解渴。”

  锦言随意挥了挥衣袖,便独自坐在凉亭上歇着。无意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进了远处的假山后,锦言心思一动,疾步而去,行至假山之时才缓下步子挪了过去,听见有个人压低了嗓子说道:“我不能去见你们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