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怎么好中途变卦。”沈穆清笑道,“要是让人怀疑起来,那就更糟了。以后我们说话,在长辈心中就没有什么份量了。”
梁幼惠很失望:“那好吧!”说着,她又兴奋起来,“腊八之后就不能出门了,过几天你再到我们家来玩吧,不用像今天,来去匆匆的。到时候我让三哥别去庙里,陪着我们玩一天。”
“那怎么行!你三哥还要复习功课呢!”沈穆清觉得梁季敏应该不会在这个重要的关口陪着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疯,可见梁幼惠神色间很是恳切真诚,她心中一动,道:“要不,你到我们家来玩吧!我们家人少,自由自在的。”
梁幼惠听了,喜不自禁:“好啊,好啊。我很喜欢你住的地方,明亮又宽敞,很漂亮!不像我们家,破破烂烂的。”
满屋子的紫檀木家具还嫌破破烂烂的……
沈穆清失笑。
“真的!”梁幼惠见沈穆清不相信,忍不住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到处是古物。就像祖母堂屋上的那个仙楼,都有一百多年了,一年也就打扫一次。我每次给祖母请安的时候,都担心会有老鼠从仙楼里突然跌下落在我的衣领里……不像你们家,窗明几净,家具的颜色也配得好……你也看见了,我炕上是花梨木的炕几,那是因为找不到紫檀木的……想配个黑漆的,光泽又不对……哎,反正看上去乱七八糟的……要是我以后有了自己的家,一定学你们家,打全套的黑漆家具,摆上汝窑花瓶,插上时令花卉,用粉彩小碗……”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在前面领路的王妈妈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梁幼惠恼羞成怒:“好生走你的路!”
沈穆清强忍着笑意,拉着梁幼惠往前走。
见过了冯氏,沈穆清原准备也向王温蕙去辞行的,但一想到梁幼惠那个未曾谋面的二嫂蒋双瑞,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妯娌俩,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梁幼惠亲自送沈穆清出了二门,殷殷嘱咐她:“你一定记得要给我下贴子哦!”
沈穆清连连点头,梁幼惠亲自扶她上了马车,看见马车骨碌碌地驰出了偏门,才垂头丧气地转回了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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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南薰坊延着东长安街向东,走了不到三刻钟的,就到了沈家位于明时坊的椿树胡同。
沈穆清一路上都在想杜姑姑的事。
她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觉得杜姑姑肯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瞒着她,而她却找不到原因。因此见到李氏的时候,她的笑容就有些勉强。
李氏见沈穆清这么早就回来了,神色之间全无一点欢喜雀跃,不由十分担心。用一种试探的口吻问她:“梁家不好玩吗?”
沈穆清自然不能让李氏担心,叽叽喳喳地讲起去梁家的所见所闻来,特别是梁家太夫人:“……一点也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样刻板、无趣!”
李氏听着,不住地微笑点头,最后还问她:“那你觉得梁家还不错喏?”
虽然三代同堂,但比起其他的公卿之家来,好像更有人情味。
沈穆清笑着点头:“他们家的人都过得挺亲热的。”
李氏就别有意味地笑着点了点头。
沈穆清觉得李氏笑的有点异样,正欲相问,却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太,周管事回来了!”
周木百的爹回来了!
沈穆清一听,来了精神。
还好今天出了岔子,要不然,就赶不上周管事回来的时候了。
沈穆清暗暗庆幸着,梳洗的干干净净的周管事拿着一个毡包就进来了。
他给李氏和沈穆清请过安后,把毡包递给翠缕:“太太,这是江南十八家绸缎铺子今年的帐册,还有调回来过年的银票。”
沈家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江南的这些绸缎生意。
翠缕收了毡包,李氏客气地说了声“辛苦了”。
周总管自然是连称“不敢”。
李氏又问了问他江南的情况。
周总管也来事,说了几件江南官场最近发生的趣事。
李氏和沈穆清听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管事也打住了话题,笑道:“眼看着要过年了,我就想求太太一个恩典!”
李氏打趣道:“连过年都扯出来了,那定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我可以仔细思量思量了。”
周管事就笑和李氏拉家长:“您也是知道的,我一年四季都在外面跑,家里的事也管的少。这次回来,猛地一看,那流鼻涕的小子如今都长成人了。就想请太太给拿个主意,指个可心的人给他,也让他再稳沉些,好踏踏实实地跟在老爷身边办差。”
李氏沉吟道:“我要是记得不错,翻过年,百木应该有十九岁了吧!”
周管事笑道:“太太记忆可真好。”
“怎么不记得!”李氏回忆道,“他出生的那年,天热的连蝉都不叫了。我们老爷刚任了山东参政,天天下乡去看田里的庄稼……那时候,我们家秋哥还活着,天天围着你们家那口子转。听说得了个哥儿,非把自己的金锁片给他不可……”说着,眼泪就涮涮地落了下来,“一眨眼,百木都要娶媳妇了!”
周管事也抹着眼睛:“可不是。说起来,百木这名字还是少爷给起的。说什么,虽然是家生子,但也不能放任自流,要跟着学认字,学规矩,以后才能跟在他身边,帮他管事……太太教的好,哥儿从小就有见识……”
就有人嘤嘤地小声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愁云惨雾。
汪妈妈忙道:“周秉,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呢?”
周管事听了,就朝着李氏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我,说着说着就不着谱了,尽干些惹太太伤心的事。”
沈穆清一边从衣袖里掏了帕子给李氏擦眼泪,一边瞟了周管事一眼。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先勾了李氏的伤心事拉上关系,然后再求亲,李氏的心一软,那肯定是予取予求了。
李氏接过帕子,叹了一口气,道:“这也不怪你,是我放不下!这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你提了,也是眼中有我。百木娶媳妇的钱,就我来出吧!”
“那怎么敢!”周管事一脸紧张地推脱。
李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就当是秋哥赏你的吧!”
周管事忙跪下来磕头:“我替百木谢谢少爷,谢谢太太了!”
沈穆清就斟了热水给李氏:“太太喝口茶吧!”
李氏摸了摸沈穆清的头,神色稍有缓和,问周管事:“你可有中意的?
周管事斟酌道:“自家的孩子,自家心里有数。我们家那个,是外勤内懒,老爷一点点吩咐,日夜都念着的,自家的事,却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捏。我就想找个家生的,知根知底,也免得别人嫁过来了嫌我们家百木懒。”
李氏点了点头:“我看着百木平日里百伶百俐的,哪有你说的那样不堪。不过,妻好一半福,我看着他长大,自不会亏了他的。说起家生子,我屋里的翠缕不错。年纪也相当,性情也还稳重,在我屋里这么多年,一直管着钥匙,做事认真、仔细……”
一边的翠缕已含羞带笑地低下了头。
沈穆清暗暗喊了一声“糟糕”。回头看珠玑,她已面如缟素,整个人如石化般地呆立在了那里。
她再看周总管。
一直带着笑意的脸上变得有些僵硬。
看样子,周家也是中意珠玑的。
沈穆清就拉了拉李氏的衣袖,抱怨道:“太太偏心!”
李氏愕然。
沈穆清娇嗔道:“提到家生子,太太就记得翠缕,不记得我屋里的珠玑了!”
“哎哟!”李氏呵呵地笑,用安抚着小孩子的口吻安抚着沈穆清:“可不是,我怎么忘了你屋里的珠玑。”
“我屋里的珠玑也挺不错啊!”沈穆清就笑着对周管事道,“说话又温和,长得又漂亮,做事又伶俐……配你们家百木不委屈他吧!”说着,还朝周管事使了一个眼色。
周管事见了,精神一振,笑道:“不委屈,不委屈。姑娘亲自调教出来的人,能嫁到我们家来,那真是我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李氏失笑:“她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顺着她胡闹。”
周管事很委屈地道:“姑娘是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我难道还信不过吗?”
李氏就调侃他:“听你这口气,你是准备让姑娘给你做主了!”
周管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语带哽咽地道:“我就想着,我们百木原是给秋哥留着的,姑娘和秋哥是一母同胞的,能娶了姑娘屋里的,也算是亲上加亲,自然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难为你还记得当年秋哥要你们家百木做随从的戏言。”李氏立刻泪盈于睫,“我就依你的,把姑娘屋里的人许给百木。”说着,就喊了汪妈妈:“去,把珠玑的娘、老子喊进来!”
汪妈妈笑着应声而去。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沈穆清不由暗叹:真看不出来啊,周百木的老子是个人才啊!
她一转眼,却看见了翠缕那张幽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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