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人:你刚才承认“不想被任何人讨厌”,并且说“想要故意招人讨厌的人根本没有”。
青年:是的。
哲人:我同意,也不希望被别人讨厌。“没有人愿意故意招人厌”这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敏锐的洞察。
青年:是普遍欲求!
哲人:虽说如此,但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既会有讨厌我的人也会有讨厌你的人,这也是事实。当你被别人讨厌的时候或者感觉可能被人讨厌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呢?
青年:那当然是很痛苦啊,会非常自责并耿耿于怀地冥思苦想:为什么会招人讨厌、自己的言行哪里不对、以后该如何改进待人接物的方式等。
哲人:不想被别人讨厌,这对人而言是非常自然的欲望和冲动。近代哲学巨人康德把这种欲望称作“倾向性”。
青年:倾向性?
哲人:是的,也就是本能性的欲望、冲动性的欲望。那么,按照这种“倾向性”,也就是按照欲望或冲动去生活、像自斜坡上滚下来的石头一样生活,这是不是“自由”呢?绝对不是!这种生活方式只是欲望和冲动的奴隶。真正的自由是一种把滚落下来的自己从下面向上推的态度。
青年:从下面向上推?
哲人:石块无力。一旦开始从斜坡上滚落,就一直会按照重力或惯性等自然法则不停滚动。但是,我们并不是石块,是能够抵抗倾向性的存在,可以让滚落的自己停下来并重新爬上斜坡。也许认可欲求是自然性的欲望。那么,难道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就要一直从斜坡上滚落下去吗?难道要像滚落的石头一样不断磨损自己,直至失去形状变成浑圆吗?这样产生的球体能叫“真正的自我”吗?根本不可能!
青年:您是说对抗本能和冲动便是自由?
哲人:就像我前面反复提到的那样,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也就是说,我们都在追求从人际关系中解放出来的自由。但是,一个人在宇宙中生存之类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自然就能明白何谓自由了吧。
青年:是什么?
哲人:也就是说“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
青年:什、什么?!
哲人:是你被某人讨厌。这是你行使自由以及活得自由的证据,也是你按照自我方针生活的表现。
青年:哎、哎呀,但是
哲人:的确,招人讨厌是件痛苦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都想毫不讨人嫌地活着,想要尽力满足自己的认可欲求。但是,八面玲珑地讨好所有人的生活方式是一种极其不自由的生活方式,同时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果想要行使自由,那就需要付出代价。而在人际关系中,自由的代价就是被别人讨厌。
青年:不对!绝对不对!这不是自由!这是一种教唆人为恶的恶魔思想!
哲人:你一定认为自由就是“从组织中解放出来”吧。认为自由就是从家庭、学校、公司或者国家等团体中跳出来。但是,即使跳出组织也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毫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不害怕被别人讨厌、不追求被他人认可,如果不付出以上这些代价,那就无法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就是不能获得自由。
青年:……先生是对我说“要去惹人厌”吗?
哲人:我是说不要害怕被人讨厌。
青年:但是,那……
哲人:并不是说要去故意惹人讨厌或者是去作恶。这一点请不要误解。
青年:不不,那我换个问题吧。人到底能不能承受自由之重呢?人有那么强大吗?能够自以为是地将错就错,即使被父母讨厌也无所谓吗?
哲人:既不是自以为是,也不是将错就错,只是分离课题。即使有人不喜欢你,那也并不是你的课题。并且,“应该喜欢我”或者“我己经这么努力了还不喜欢我也太奇怪了”之类的想法也是一种干涉对方课题的回报式的思维。不畏惧被人讨厌而是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而是激流勇进,这才是对人而言的自由。如果在我面前有“被所有人喜欢的人生”和“有人讨厌自己的人生”这两个选择让我选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比起别人如何看自己,我更关心自己过得如何。也就是想要自由地生活。
青年:……先生现在自由吗?
哲人:是的。我很自由。
青年:虽然不想被人讨厌,但即使被人讨厌也没有关系?
哲人:是啊。“不想被人讨厌”也许是我的课题,但“是否讨厌我”却是别人的课题。即使有人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去干涉。如果用刚才介绍过的那个谚语说的话,那就是只做“把马带到水边”的努力,是否喝水是那个人的课题。
青年:那么结论呢?
哲人:获得幸福的勇气也包括“被讨厌的勇气”。一旦拥有了这种勇气,你的人际关系也会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