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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明天》(五)修理、重复使用、自己制作:Makers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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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整改也是Makers[1] 运动的核心。我们在奥克兰的BALLE大会和参观底特律城市菜圃时,都遇见过这个运动的参与者。面对所有产品都是一次性的超级消费主义社会,诸如“定期淘汰”[2] 这样的概念就产生了,这类概念将产品的使用寿命限定为几年,而修理费通常比购买新产品的费用更高。Makers开办了一些可以制造、修理和学习自己做东西的地方:制造实验室。在3D打印机这样的工具的帮助下,这些城市作坊在几年间就变成真正的生产小工厂,可以小批量生产各种大小物件。这其中有修理打印机或冰箱时不可或缺的部件,也有乐器、杯子、轮椅坡道、瓶架、玩具、手机壳。从此,所有或几乎所有物品,不经过大型企业或流水线生产工厂,就可以生产出来。最近几年,我们还看到运动参与者甚至能通过3D打印机,设计和制造汽车[3] 、房子[4] 、楼房[5] 。维基房屋——每个人都能下载并自己建造的开源房屋模型——的设计者阿拉斯泰尔·帕尔文认为:“我们走向的未来里,到处都是工厂。如果说20世纪,设计的首要目标是普及消费——亨利·福特、可口可乐和宜家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在21世纪,我们的目标就是普及生产。”[6]

Makers运动在20世纪工业已经部分坍塌的底特律发展得尤其迅速。底特律不仅是世界城市农业的一处圣地,也是功能性经济(主张使用物品,而不是购买物品)和DIY(do ityourself[7] )的高地。底特律城和所属大区为Makers开放了众多制造地点:底特律13号、机器人仓库(乐高机器人)、特大城市底特律、科技小铺……我们参观了其中之一:艾略特山Makers空间。此空间由杰夫·斯塔基领导,这位四十几岁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像汤姆·克鲁斯,他身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活力。杰夫喜欢和人攀谈,他告诉我们,他曾经是工业设计师,设计过牙刷。“一天晚上回到家,我对自己说:我们已经不需要新款牙刷了!也不需要其他一堆新东西。我们需要的是食物、水、住房、衣服、交通、交易系统、废料管理。我们应该有能力获取这些东西和尽可能容易地创造它们的方式。我们一旦解决了这些基本问题,就能寻求需求等级[8] 中其他为我们所必需的事物:音乐,创造性的、充满意义的生活……”他积极投身“制造实验室”,开办了这家“艾略特山Makers空间”,“一个邻里间的作坊,人们来这里一起学习制作、修理所有东西”。

亚历山大和法比安(在一次拍摄中代替拉斐尔)

这家作坊的地点有些不合宜,它在一座教堂地下。这座教堂看起来就像闹鬼的城堡。这里和网上看到的“制造实验室”的新潮照片相差甚远。然而,一旦进入,就能感受到洋溢其间的兴奋。自行车制作室旁边是一间有着排放整齐的电脑和办公桌的大厅。一角是缝纫空间,而在玻璃隔窗后是另一间放置有工作台的厅室,厅室的墙上挂满了工具,人们在其中制作木制品和金属制品。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两个男人在修理自己的自行车,一个女人在做烘焙手套,另外一桌人正跟着便签纸上的指示,学习制作小音响,还有些女孩在玩《我的世界》[9] 。杰夫为我们前一天没能赶到而可惜,因为昨天的活动要比今天的多3倍。他认为,这个地方有教育意义,也致力于解放大众。“底特律有超级富人,也有超级穷人,这两者之间只有数量极少的中产阶级。超级穷人对超级富人越来越依赖,因为富人拥有或者制造物品。穷人因此不得不去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为的是购买这些物品。我们想在群体内,建立一个自己能够制造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世界,一个我们所需要的世界。我们也想减少对那些不会把我们的利益放在心上的大企业的依赖。”

他身旁一个约莫16岁的男孩告诉我们,他来这个地方已经两年了。他在这儿制造自行车、修手机,还交到了一些朋友。这个地方比他放学后闲逛的其他地方好多了。一个和他隔了两个桌子的女孩和他情况差不多,她正在做最后的润饰工作。她的家人总是来这儿的教堂。最开始,她是迫不得已才留在艾略特山,渐渐地她开始自己做玩偶。如今,她希望尽量从这个地方学到更多东西。她今年11岁,是非裔美国人,她的家庭收入应该相当微薄,而她却和我们谈论冰川融化、夺取地球部分氧气的海洋酸化、可能灭绝的人类。她告诉我,她梦想着一个多样性大行其道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不存在种族隔离、暴力、犯罪(比如发生在她的社区里的那些犯罪)。她希望考上普林斯顿大学,然后成为律师,为弱势人群辩护。她解释道:“因为就像报纸一样,纸是白的,字却是黑的,我们互相需要。单一种族不能引领世界。”她身后那个制作烘焙手套的女人,将部件一个接一个地放在缝纫机上。她担任艾略特山的缝纫志愿教师已有4年。孩子们跟着她学习缝纽扣,学习修补裤子、衬衣、鞋子,也学习制作服装。“我教会他们独立。”她笑着说。这里的年轻人和老人互相帮助。杰夫告诉我们,有一个12岁的女孩,在3年内教几十位成人学会电焊。这里的学习方法,与我们在学校里的学习方法不同。“我的一个朋友乔瓦·依多,是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主任。他经常对我说:‘不要谈教育,谈谈学习吧。’人们排斥教育,因为教育是强制性的,来自外部。而我们却为自己而学习,因为我们想学习或需要学习。孩子们不是被迫留在这里。他们来这儿是因为他们想来。我希望未来的Makers空间和学校可以不分彼此。我们把它们都称作‘学习地点’。我们在‘学习地点’获得快乐、尽情玩耍、不断交流。”

杰夫、罗伯·霍普金斯以及我们之前提到的过渡运动,他们所赞同的重新学会“自己做”有着深刻的必要性。当我们问他,这个世界上充斥着成本低廉的制造业产品,为什么我们还要自寻烦恼去制造一个小物品时,他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认为,制造是人类能力的核心,我们就是为创造东西而生的。不管是通过数字技术创造,还是实体创造。能够利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我们的精神、双手、双眼、鼻子、嘴巴……这一点很重要。人们应当将自己所有的能力联系起来,也应当使彼此联系起来。在我们这个时代,消费已经成为常态。但与此同时,对资源的开采也成为重要问题。我们应当自问,自己是否能够通过回收、修理、再利用等方式制造资源。”他向我们展示了“制造实验室”成员通过他的小3D打印机制造出来的物品:乐高缺少的零件、对城市农业有巨大实用价值的小播种机,当中他最喜欢的是一位父亲正在为他儿子做的义手。杰夫认为,Makers运动通过给予每个人释放创造力的方法,而拥有改变社会的可能。“成千上万的人在自己家里,创造电子组件、艺术作品和食物。如果我们开发适合的工具,同时让人们尽情展现才华,那么我们就能改变一切。也许大部分人还没意识到,但这种现象正在发生……”

2015年,底特律Makers市场在两天内汇集了几百个Makers和2.5万个参观者。市场接受各种项目,尤其是可再生能源项目。10年以来,底特律已经失去25%的人口,而2011年《纽约时报》却指出[10] :底特律市中心拥有大学文凭的35岁以下居民人口增加了59%。这标志着这座吸引了全世界的记者和游客的第一大后工业城市正在崛起。


[1] 从动词make而来。Make,意思是制造。Maker可以翻译成“制造者”。

[2] “定期淘汰”指为了增加产品更换率,而减少产品寿命或使用期的所有技术(维基百科)。

[3] Strati汽车,2015年1月16日在底特律博览会中展出。参见www.francesoir.fr/culture-medias/une-voiture-fabriquee-en-44heures-avec-une-imprimante-3d-presentee-aux-etats-unis。

[4] 例如2012年在巴塞罗那,用两周时间建成的生物气候太阳能木制房屋(www.maison-bioclimatique.info/maison-solaire/)或者在中国用6米宽3D打印机建造出来的房屋:www.directmatin.fr/economie/2015-01-23/video-une-imprimante-3d-quiconstruit-des-maisons-698327。

[5] 在中国,通过一台高10米、宽6米的打印机建造出的5层楼房,参见www.leparisien.fr/high-tech/chine-un-immeuble-etune-villa-batis-avec-une-imprimante-en-3d-21-01-2015-4465801.php#xtref=https%3A%2F%2Fwww.google.fr。

[6] 摘自他的TED演讲(www.ted.com/talks/alastair_parvin_architecture_for_the_people_by_the_people?language=fr)。

[7] 自己做。

[8] 人类需求等级,亚伯拉罕·马斯洛的需求金字塔是该领域的著名理论。

[9] 通过创造“世界”而生存的电子游戏。

[10] www.nytimes.com/2011/07/03/fashion/the-young-and-entrepreneurial-move-to-downtown-detroit-pushing-its-economicrecovery.html?_r=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