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把科学中最恐怖的部分直接吞下肚的科学家里，我今天想说一说约瑟夫·戈德伯格（Joseph Goldberger）。1914年，这位40岁的美国医生接到一个任务，调查糙皮病的起因。这种病会引起严重的皮肤问题和腹泻，最严重时可导致精神错乱和死亡。那个年代的人都以为这是一种传染病，但戈德伯格死活不同意这种说法。作为一位专注研究贫穷和疾病之间关系的专家，他认为糙皮病是由食物匮乏造成的。1915年，他找来十几个犯人来测试自己的理论，报酬是减刑。实验内容是让这些犯人一日三餐都以玉米为主要食物。其中有几个人出现了糙皮病最初的症状，但恢复均衡的饮食之后，症状又消失了。然而这个实验并不足以说服医疗机构。
面对同行的不信任，1916年初，约瑟夫·戈德伯格想从另外一个角度解决问题，他想先证明这种病不会传染。于是，他决定让自己的身体和从糙皮病患者身上提取的物质来一次亲密接触。他邀请14位合作者加入自己的计划，也包括他的妻子。“亲爱的，你要不要尝尝这坨鼻腔黏液、血液、烂皮，还有屎和尿？”
1916年11月在《公共健康报告》（Public Health Reports）上，这个不可思议的实验经过被作者详细叙述。这个令人作呕的Party是这样开始的，参与者需要先服用苏打中的碳酸氢钠以减少胃酸分泌，而这是为了让可能存在的糙皮病微生物得到充分运动的机会。因为，如果已经将病人的血液注射到血管或肌肉中，把病人的鼻腔分泌物放进“小白鼠”的鼻子和嗓子里，那么剩下的最好就通通吃掉。“亲爱的，这一次让我来做饭好吗？”
既然你跟我闹个不停，非要我把糙皮丸子的菜谱告诉你，那就满足你一下：先取病人4毫升的尿液以及同样剂量的鼻腔分泌物，然后用指甲从病人（死的活的都可以）身上抠下一点儿死皮（0.1克或者0.2克就够了），把刚才所有的配料和面粉（咸饼干屑也行）放在一起搅拌，把它们搓成小丸子。得趁热吃哦，刚做出来的更好。从1916年4月到6月，整整两个月间，这个实验做了好几轮。“亲爱的，要不要再来一点儿？”
如果我们不把恶心和消化紊乱算在内，这16位勇士没有一个人生病。约瑟夫·戈德伯格是唯一一个全程参与实验的人，他也什么事儿都没有，身体棒棒的。他在研究中强调：“如果你觉得我们吃这些龌龊丸子吃得有点儿多，那相对应的身体反应则出人意料得轻。”尽管这位美国医生有着钢铁一般的坚定不移的决心和意志，并且这个实验已经告诉我们糙皮病的致病原因是食物缺乏而非传染，他的声音却被湮没了，也许是因为他没有指明更加具体的病因。1937年，他死后的第八年，人们终于发现糙皮病是由维生素B3缺乏所导致的。然而却没有人想过用Goldberger姓氏的首字母G来命名这种维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