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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光寒起书楼》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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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倒是不怕。”沈小蝶道:“只不知你这作主人的有没有这份担当。”

  “此话怎讲?”

  “花小侯爷跟柳二呆就像一对斗公鸡,万一碰面之时,一言不合,引起火爆场面,一阵唏哩哗啦,说不定弄得血流五步。”

  “你说得好可怕。”封二小姐笑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笑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铜雀别馆一向只是朝朝弦管,夜夜笙歌。从来没发生过火爆场面,更不会血流五步。”封二小姐道:“这种事不会有的……”

  “为什么?”

  “我爹绝不容许。”

  “哦?”

  “没有人会在铜雀别馆动武。”

  “你也很会说话,这句话应该改一个字。”沈小蝶道:“没有人敢在铜雀别馆动武,对不对?”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据我所知,令尊封老爷子已于十年前封刀归隐,建造这座铜雀别馆,原是打算安享余年。”沈小蝶道:“莫非如今又有复出之意?”

  “你怎么知道我爹已经封刀归隐?”

  “这件事江湖传言已久。”

  “十年以前,我爹正当盛年,怎么会有归隐的打算。”封二小姐道:“那不过是一句玩笑之话。”

  “原来如此。”沈小蝶笑笑。

  一个成名露脸的江湖人物,既然宣布封刀归隐,怎么会是玩笑之言?

  这不是玩笑,简直十分可笑。

  柳二呆总算听出了一点眉目,他估计这位铜雀别馆的主人当年封刀归隐,必是因于某种情势,而如今这种情势已改。

  至于铜雀别馆,这名字更是深堪玩味。

  汉代末年,曹孟德在洛水之滨建造了一座铜雀台,并在铜雀台中广置歌妓,以娱晚年。

  古往今来,风云际会,该有多少英雄豪杰,这位铜雀别馆的主人居然模仿曹孟德。

  莫非此人也有阿瞒遗风?

  柳二呆本来无意前往铜雀别馆,此刻却渐渐引发了好奇之心,跃跃欲动。

  他想见识见识,这位封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怎么?柳二呆。”封二小姐道:“别摆架子啦,到底接不接受我的邀请?”

  “改天吧!”柳二呆说。

  他虽然已经动心,有意一探铜雀别馆,却不愿用这种方式。

  “改天?要择个黄道吉日吗?”

  “这倒不是。”

  “是怕碰到了花小侯爷?”

  “我……”

  “你不愿碰到也可以。”封二小姐道:“花小侯爷是我爹的客人,你是我的客人,铜雀别馆占地甚广,我自己有座别院。”

  “那好呀!”沈小蝶道:“我们就作你的客人。”

  “但……”

  “你说柳二呆是不是?他早就愿意啦。”沈小蝶咯咯一笑:“只是脸皮太薄,小生害羞……”

  柳二呆皱了皱眉头,真的被她说红了脸。

  沈小蝶却不理会,拉了拉他的衣角,转身会账,那胖掌柜连连打躬,却不肯收钱。

  沈小蝶扔下一锭碎银,拉了柳二呆双双下楼。

  她决心要作封二小姐的客人。

  玉露湖绿水漾波,湖岸垂柳成荫。

  曲栏回桥,一直通到湖心一处小岛,但见碧瓦红墙,楼阁隐隐,一阵风过,飘来阵阵荷香。

  这是铜雀别馆。

  黄昏时分,灯火通明,铜雀别馆的大厅里,正中摆着一张虎皮交椅。

  一个满面红光,顾盼自雄,年约五十开外,披发垂肩的青袍人,大马金刀的端坐在交椅上。

  他就是一柱擎天刀,封八百。

  江湖风传,他这把刀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刀锋之上似有鬼物,附上了精灵。

  举刀一挥,百人授首,刀不血刃。

  这些话虽然几近夸张,但刀不血刃却是真的,因为他杀人并不用刃,刀风所及,所向披靡。他早年出道,扬威江淮,据说在白虎滩千战,顿饭时光不到,力歼二十八人。

  这二十八人就是淮南二十八宿。

  一战成名,成为江淮之间坐地分赃的一号霸主。

  因此而财富日多,良田日广,骡马成群,娇妻美妾,粉白黛绿,列屋而闲居。

  财富何来?当然来的不明不白。

  奇怪的是就在他睥睨四海,如日中天之时,忽然宣布封刀归隐,结果了十余年的江湖生涯。

  他并没遭受挫败,怎么忽萌退志?

  莫非是捞够了之后,打算享受一下人间清福?

  江湖上有人大为诧异,猜测纷纭,也有人隐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这一年,四空先生忽然出现江淮之间。

  有心人当然推敲出了封八百骤然归隐的原因,却也没有明显的证据。

  因为四空先生一向隐恶扬善,更不喜欢瞎出风头。

  而这封八百自从封刀归隐之后,果然足不出户,闭门谢客,但却改扮成了一头披肩长发。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这样子很好看?

  至少不够庄严气派。

  纸毕竟包不住火,终于有人发现,原来他少了一只耳朵。

  但发现的人不敢瞎说,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如今封八百显然隐忧已除,该是出头露脸的日子了;眉宇间又展现出埋没了十年的傲岸之色。

  右首锦墩上坐的花小侯爷,下首还有个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

  白凤子当然也在,但她居然没有座位。

  她侍立在虎皮交椅一侧,伺承颜色,脑上还流露出甜甜的笑意。

  “干爹。”她说:“你老人家早就该出山啦!”

  难怪她没有座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一声干爹,娇滴滴的,清脆悦耳。

  承欢膝下,正该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