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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修类稿》七修类稿 卷五十 奇謔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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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繫虎陰

  四明象山縣有樵童入山。偶遇脫穽之虎。行倦而氣促。攫童坐身下。虎陰偶在童手。童一搔摩之。而虎似欲之之狀。特出陰於童身。一隨其摩焉。久之。虎睡而鼾聲出焉。童左右視之。側有樹根之竅。思腰有縛柴小索。即以一頭解繫竅根。一頭縛虎之陰。盡力一掙而脫去。虎咆哮不能行。童歸語家人。眾驚且笑。而且往觀之。則虎已死於樹根矣。此得於本地同野王大參之言。予初聞之。不能掩口。深思為人呵卵而受害者亦眾矣。豈獨虎也哉。

  左道

  苻堅入寇時。會稽王道子以儀物鼓吹。奉以相國之號。求助於鍾山之神。 【見《堅傳》。】 故堅後見草木。狀皆人形也。天寶間。西番寇西安。詔不空三藏誦咒禳之。忽見金甲神人。不空云。此昆沙門第二子。往救西安矣。後西安奏捷。亦云西北有天王現形勝之。朝廷因敕諸道立像。 【見《說郛》。】 故今佛寺有天王堂。始此。嘉靖庚子。山西虜賊入寇。朝廷揚旛設醮。仗劍呪詛以禳之。後奏捷。適是日也。以予論之。左道之術。亦或有之。助正不助邪也。故三事有驗。而王昭遠之六丁不驗矣。

  林同知

  吾友仙居林同知應麒。未第時。父夢子第十名。已而果然。既中。同年嵇世臣之房主夢林中一百六十八。其父夢中第四甲進士八十六。意者嵇之主人不當夢林。四甲例之無者。豈知後四科方中。是為四甲士矣。數則一會試。一殿試者。奇哉。

  代死失火

  周允。江右吉水文襄公忱之孫也。為人公直愷悌。術士每推其命。止於五十二歲。嘉靖二十二年。為廬州二守。適當其時。一病脾胃。再病傷寒。自以必死矣。夜夢神人語之曰。汝行事多善。當有人代死。明日。羣醫視疾罷。有老醫出府。偶爾傾跌。觸石而死。周之疾自此愈焉。北京西江米巷。正德間有土人夜歸。見一人布石灰於地。圍長數十丈。至門首。灰迹亦存。意巡邏者之所為。瞷其遠去而掃除之。數日後。其地火發。獨遺土人之室。因作醮事謝天。醮罷焚紙。而飛火復燒其家。始悟石灰之布火。數也。掃之而不焚。今報之而復然也。予意人可代死。則富貴者長生。火可遮飾。則神亦不明矣。是夢也。死也。疾之愈也。火也。復然也。灰之布與否也。皆偶相值耳。或者神固欲之憧憧顯驗。彰彰示眾。是特假此二人也。苟謂事事如斯。吾未之信矣。

  種牙

  嘉靖初。有鄧雲翁者。福建閩縣人。少遇異人。授以種牙之方。其法。欲治者。先令尋活鼠一枚。然後至其家。俾患者飽食。而吞丸藥七粒。復與沒藥入湯嗽口。片時。牙皆動軟可下矣。下時。洗淨而記其序焉。復洗牙齦。乃用生鼠去皮腸和藥搗爛成膏。依牙之序。逐枚蘸鼠以種原孔。三日不可食。亦不饑。由前丸藥之功也。凡延治者。通種過則至死如少壯之齒。有懼而只使醫其病者。則他日老而不種者皆落。而種者堅固也。往往士大夫多受其益。真仙方也。今聞死矣。子亦不能傳。

  喫苦稱冤

  禱雨用蜥蜴。以其能致雨也。宋熙寧間旱。令捕蜥蜴。一時無獲。多以壁虎代送官府。民謠有壁虎壁虎。你好喫苦之說。國初。大江之岸常崩。人言下有豬婆龍也。一時恐犯國姓之音。對上祗言下有黿也。太祖惡與元同音。令捕殆盡。時亦有癩黿癩黿。何不稱冤。嗚呼。世受誣而被害者。不知其幾黿與壁虎哉。孰得與雷霆抗哉。

  許吏部

  成化間。許尚書縉巡按山東時。有曹州知州任久不陞。憤而造樓於州前。名曰更樓。實翫月飲酒所也。然素恃才。不得於儒學。有生員王某。因許觀風來曹。遂稟知州之過。并言樓事。許因盤州庫藏致詰。更樓當改為庫樓於內可也。遂坐令拆毀。毀間。見有巨磚。上書許吏部。許吏部。拆了更樓造樓庫。氣殺□知州。喜殺了王知固。因問此何人書也。工匠以當時有瘋道士來寫者。許已愕然。後為天官。而王生員為固安知縣。遂傳之人。人以為奇事。予以今崧臯又為天官。豈非二吏部乎。

  竹米

  竹結實如麥。則見於晉元康之時。如米。則見於唐開成、宋咸平之時。然不言其色與味也。嘉靖二十年。杭州昌化縣長亘五十里。竹葉之間。笣絡成穟而實焉。採之而舂。得黑色碎米。焮之而食。味少澀而飽。人和飴為餅餌最佳。其地時遂就豐熟。又見傳云。竹實如雞子味。食之清涼滿口。故謂鳳凰食也。此恐不然。

  周宣靈王

  錢塘南良里。有周宣靈王之廟。或歲誕日。忽來青蛙 【即俗田雞。但腳尖圓。而青綠之色至深】 一枚。好事者取置他方。明日復至。弘治間。隣火。見王於焰中救之。嘉靖丙午。火復切廟。又見衣紅者坐殿頂。亦異也。

  鬧幾場罵不休

  景泰間。朝廷銳意欲修《續綱目》。督促翰院。因各薦外臣相知者入纂。時丁參議理與宋尚寶懷。因爭一事。尚氣失色。忿詈於館中。時有一詩云。參議丁公性太剛。宋卿凌慢亦難當。亂將毒手拋青史。故發傖言污玉堂。同輩有情難勸解。外郎無禮便傳揚。不知班馬韓歐輩。曾為修書鬧幾場。又吾友編修金美之未仕時。為外家張氏作誌。謹依金石之例。不書婦姓。婦家乃俗夫也。意編修為輕己而背言詆之。其友張教諭子興。口占長短句嘲曰。張翁墓誌。金生執筆。不書婦氏。婦家稱屈。金生自謂能文字。纔動筆時便忍氣。韓退之。柳柳州。蘇東坡。歐陽修。當時墓誌做多少。畢竟門前罵不休。右二事雖一時戲言。大抵修書必須日久。而用人必得實學。庶使事不錯而文精也。苟拘以官法。執筆者非人。書必無成也。聞當時亦徒為一番耳。又無位之人。不當輕與人作文。徒為人嫌。美之後貴。求文者動以數金而未得。人不惡之。是可占矣。

  天妃顯應

  天妃。莆田林氏都巡君之季女。幼契玄理。預知禍福。在室三十年。宋元祐間。遂有顯應。立祠於州里。至至元中。顯聖於海。護海運。萬戶馬合法忽魯循等奏立廟。號天妃。賜太牢。洪武初。海運風作。漂泊糧米數百萬石於落漈。 【落漈。言水往不可回處。】 萬人號泣待死矣。大叫天妃。則風回舟轉。遂濟直沽。而後又封昭應德正靈應孚濟聖妃娘娘之號。自後海舟顯聖不一。四方受恩之人。遂各立廟。故今在處有之也。特述其耳目所知者一二。吾杭永樂中。百戶郭保海運遭風。一旦晝如夕者。似三晝夜矣。舟人泣天。許以立廟。頃刻遂見天日。成化間。吾杭給事中陳詢。欽命往日本國。至大洋。風雨大作。舟將覆矣。陳禱天曰。予命已矣。如君命何。遠見二紅燈自天而下。若有人言曰。救人不救船。則燈至舟上。有漁舟數隻。飄泊而至。遂得渡登山。即語曰。吾輩為天妃所遣。此山自某地去。可幾日至廣東也。但多蛇難行。今與爾盒藥敷足。則無害矣。已而果然。復入京領敕。又行。下舟時。夢天妃曰。賜爾木。此回當刻我像。保去無虞也。明日。有大木浮水而來。舟人取之。乃沉香。至今刻像於家。嘉靖甲午。朝命給事中四明陳侃封琉球。開舟明日。颶風大作。柁折。舟將覆矣。舉船大呼天妃。但見火光燭船。船即少寧。明日有粉蝶繞舟飛不去。黃雀立柁食米。食盡。頃刻風又作。舟行如飛。徹曉至閩。午後入定海也。神實不可掩也。

  戲對

  正統間。杭教授陳某。年長而髮鮮矣。時方伯艾英最為多鬚。乃舊知也。艾故以一事籠絡之。教授乘氣進司與講。艾乃謾曰。陳教授數莖細髮。無髻可施。陳隨口應曰。艾方伯一臉鬍髯。何須如此。又成化間。司馬陝西楊鼎。一日與司寇福建林聰會坐。林戲曰。胡兒十歲能騎馬。蓋楊多鬚而年少之故。楊答曰。癩子三年不似人。林在位已久。而閩地有癩也。

  盜竊書

  友嘗借予《詩林廣記》、《楞嚴經》。其家為盜入西廂。因犬吠而所竊無幾。明日予過訪之。主人曰。并子之書去之矣。予因諷一詩以自解。西廂月黑夜沉沉。盜入君家犬吠紛。卻把詩林經卷去。始知盜賊好斯文。

  劉長生

  萊州有神山洞。乃郡人劉長生學仙處也。有石像臥榻。面有小竅。水出不涸。郡人云。舊有太守劉姓者。見石像面有贅疣。命工削平。後劉面生一瘡。如削狀。祭之方愈。今創處長有水出。故今陳尚書洪謨有詩云。面帶微痕淚若流。可憐太守過為謀。仙家慣說能屍解。一石緣何念不休。可謂得詩人之諷也。

  三笑事

  嘉靖庚子。杭有穩婆為人收生。反生子於產家。而醫人因急症死於病家者。又有蔡倉官權巡捕而為強盜劫掠。一時畏盜。口稱爺爺。好事者作一絕曰。穩婆生子收生處。醫士醫人死病家。更有一般堪笑者。捕官被盜叫爺爺。

  報應

  報應之事決有。但皆假手他事。展轉見之。遲速不同。所謂有記性。沒急性也。獨本朝編修岳正得罪朝廷。以家產盡給指揮季鐸。鐸據門。不論男婦。搜檢放出。人怒其橫而無禮。岳內亦受辱也。無何。岳宥復官。而季鐸得罪朝廷。英廟以其家產乃岳正者。即復給之。所得數倍於前。而家人之辱季氏婦女尤甚焉。此真可笑。

  荒年轉語

  嘉靖乙巳。天下十荒八九。吾浙百物騰湧。米石一兩五錢。時疫大行。餓莩橫道。予友金玉泉珊除夜作二轉語詞。雖近戲。事則實焉。錄之不惟見時之荒。亦足發人之一笑耳。年去年來來去忙。不飲千觴飲百觴。今年若還要酒喫。除卻酒邊酉字旁。 【飲水也。】 年去年來來去忙。不殺鵝時也殺羊。今若還要鵝喫。除卻鵝邊鳥字旁。 【殺我也。】

  金有定數

  徽州知府鄧繼曾。四川資縣人。云給事時。其親某曰。君方入仕。切忌苟利。予巡按雲南時。至一地。身如芒刺。不可睡。意恐有冤欲訴。秉獨獨坐。突有一人在前。叱之。察院深密。汝何人。可至耶。應曰。我非人。為君守財神也。待之已久。予曰。金何在。神以座下是矣。視之。磚下白金千兩。因語。我為御史。可置此物行耶。能為我送歸否。神曰。但要鄉貫票帖耳。如言寫帖焚之。人遂不見。將復命。有同年某主事丁憂於家。進院告曰。予貧。兄能助否。因以保舉一官言。予允之。主事曰。謝禮五百金。請受二百。予方難之。主事曰。不受是欺我。否則亦忘也。不得已。受而歸家。數日後。辦三牲。靜夜將禱前事。則原神復至矣。出其金。止八百兩。予問之何少焉。則曰。前某主事者是數也。悚然謝之。未嘗告人。今年八十。君至親仕途且遠。洩此以見定分有數也。鄧因語幕僚鄭彥充。鄭問御史主事姓名。則曰。過則當為人掩。其子孫正在仕途。鄧言時。嘉靖戊戌年。

  肖祖

  《集異記》載蕭穎士貌似鄱陽忠烈王事。蓋以盜曾發王之塚。見穎士肖王故也。又郭頒《世語》云。魏黃初盜發吳芮塚。見芮屍如生。後盜遇南蠻校尉吳綱曰。君形貌何類長沙王吳芮乎。但君微短耳。綱矍然曰。是先祖也。今記吳王至綱四百四十年。而穎士至忠烈王二百八十年矣。唐薛用弱云。三五世後。子孫必有一人肖祖者。諺云。外甥似娘舅。水木本源。此豈非其驗歟。

  事相同

  《坦齋筆衡》云。趙鼎乃李德裕轉世。俱壽六十二。《宣和遺事》云。高宗乃錢鏐轉世。俱壽八十一。事雖荒唐。四人德位不殊。壽復相同。殆非偶然也。若大聖人與朱文公皆庚戌生。亦奇也。

  人化虎

  王充《論衡》多篇引魯公病而化虎之說。及《漁樵閒話》載劍州李忠因病化虎。其子驚懼。虎將食事。予意世之變化者多矣。有情無情皆物也。人之一變。遂失本性。哀哉。昨聞表兄諸二云。成化間。餘姚通德里有王三者。每與孫臥至半夜去。將曉方回。冬月則半體冷濕。孫甚不堪。因語其父。父疑其從盜也。俟其去時。踪跡之。忽一夜開窗將出。啟燈視之。已變為虎而足尚未全。把其足。則逸而去矣。遂不復回。後人於山中每遇傷足之虎。遂哀求曰。三老官。竟咆哮去。此與《夷堅志》黎道人殺變狗婦人相類。不知一晝夜時。倐忽為人獸者。此何理也。

  胡楊前定

  吾杭胡靜菴先生世寧。少將習舉業。其祖恐其無成。召仙問之。仙批官至兵部尚書。嘉靖戊子。果陞前官。予見其姪而戲曰。只恐令叔先生不久宦途矣。不數月。果致政回。吾友楊僉事祐。進學時。隣有裁衣匠。夜夢人喚。問其人。曰。我楊僉事家也。明發。則楊家喚做藍衫。匠人曰。官人必做僉事。嘉靖辛丑。楊官僉事。予與戲曰。官止矣。不若陪吾林下樂也。別一年。則聞死任。是知一定而不可逃。

  掘地得人

  予嘗笑《談圃》載元豐間修城掘得一物。活而如人。但無眉目。或謂之太歲。正德末。祟德地名高田村。民家掘地得活小兒。即時燒死。此又不知何異也。

  不知畫

  嘉靖初。南京守備太監高隆。人有獻名畫者。高曰。好。好。但上方多素絹。再添一箇三戰呂布最佳。人傳為笑。余曰。此中官宜然。聞沈石田送蘇守《五馬行春圖》。守怒曰。我豈無一人跟者耶。沈知。另寫隨從者送入。守方喜。沈因戲之曰。奈絹短。少畫前面三對頭踏耳。守曰。也罷。也罷。

  季迪二夢

  國初高季迪。蘇人也。詩文為一時所宗。其文集載《志夢》一篇。乃其遷官授命歸鄉之事。無一不驗。自敘得於恍惚啽囈之間。而可徵未至者。無少忒焉。人事豈偶然者與。余又聞其致仕後。又夢一人執其手書一蘇字。囑之曰。爾必見殺於此人。後凡蘇姓者。皆不接見。及本府太守魏觀嫌府治反居衞之右手。不稱文東武西之位。遷於張士誠故址。衞官誣奏太守欲復吳王之業。太祖召至斬之。高因為太守作《上梁文》。併棄市。予考其傳。亦曰。不得已為魏觀客。辭歸。悒悒淹蹇死。文集又曰。不幸為故人得罪。沒於京。似皆憐而為諱之之詞。且同時浦長源挽高之詩。有鼓罷瑤琴即解形。蕭蕭日影下寒城之句。是所聞之夢不誣。神矣哉。

  異寶

  嘗讀《春渚紀聞》。有人蓄碼碯大硯。注水硯間。則水中有一小鯽游泳可愛。去水則無也。《夷堅志》亦載。人有銅盆。凡水注滿。則雙鯽撥剌出水矣。無水無之。予未之信。後杭醫朱某家造墳。得土中二磁碗。偶注酒於中。則頃刻有綠苔浮滿酒中。意其不潔所致。及滌淨復注亦然。飲之。又未嘗有物也。予女夫家有礪石水盆。架於天井中。水滿則綠苔浮面。去水則無。惜今碎敗。不堪蓄水。與古人所載魚事相同。不知此為何等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