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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天香》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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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威”镖局是到了,可是大门口却停着三匹马,一个人,那个人的芽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县里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郭燕住加快了两步进了镖局,刚到前院,迎面来了两个趟子手弟兄,那弟兄没等他问就告诉他:“巡抚衙门来了人,正在厅里跟总缥头说话,说什么,他不知道。”

  郭燕侠赶到大厅,一进门就的看见了,诸明、石英都在座,另外坐着个穿戴整齐的白净老头儿,身后还站个跟大门外头拉马的穿着一样的跨刀汉子。

  诸明一见他进来,精神一振,马上站了起来,道:“燕镖头回来得正好,请过来见见,这位是抚台衙门的总捕常老!”

  郭燕侠一点就透,上前抱了拳:“常老!”

  诸明转过脸去道;“常老,这位是诸明新聘来的镖头,燕侠燕镖头。”

  到底是做官儿的,谱儿大,架子也不小,不但坐着没动,连手也没举,只从鼻子里“嗯”了那么一声。

  郭燕侠没在意,一点儿也没在意,含笑问诸明;“总镖头,这位常老驾临咱们‘龙威’是……”

  清明道:“常老说,抚台衙门刚颁了令谕,不具规模的镖局,不准设立。”

  郭燕侠何许人,马上就明白了,道:“总镖头,什么样的规模,才叫不具规模呢?”

  诸明道:“要是照令谕里的规定,咱们‘龙威’镖局就算不具规模。”

  郭燕侠淡然一笑道:“那麻烦了,总镖头,我能不能坐下跟这位常老谈谈?”

  诸明忙道:“燕镖头请坐。”

  郭燕侠微欠了个身:“谢谢总镖头!”

  他坐了下去,坐下去就转望那位常老:“常老……”

  只听那位常老冷然道:“我在跟你们的总镖头说话,你不过只是个镖头,恐怕插不上嘴。”

  诸明脸色一变,要说话。

  郭燕侠抬的拦住了诸明,道:“常老的意思是说,我们总镖头做得了主,我做不了主?”

  那位常老冷然道:“不错,还有,事关尊卑上下,这也是礼数。”

  郭燕侠毫不在意,微一笑道:“前者,就这件事来说,恐怕我们总镖头也做不了主了,他要是做得了当,他当然希望‘龙威’继续开设下去,常老以为行么?”

  那位常老听得微一怔。

  郭燕侠接着说道;“既然连我们总镖头也由不得他做主了,事关我们这些下头人的吃穿生计,我们这些下头人,又为什么不能说话的?”

  那位常老道:“这……”

  郭燕侠不容他说话,接着说道:“至于论尊卑上下,你常老也不过‘抚台衙眩’一名总捕,我虽然年轻几岁,帽簪缨、戴花翎的官儿尽管没见过几个,可是常老你这位总捕,我还嫌你小了点儿。”

  谁也没想到郭燕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连诸明都没有想到。

  那位常老勃然色变,一拍座椅扶手,大声喝道:“大胆!你这是跟谁说话?”

  郭燕侠还是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跟你,我还尊称你一声常老,你也不要仗官势压我。抚台衙门砸我饭碗,夺我生计,这等于是官逼民反,急了我能玩命儿,别的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位常老叫道:“你……”

  郭燕侠就是不让他说话:“你们抚台衙门颁这种令谕,简直闻所未闻,照你们这种令谕,‘济南府’就只有‘八方镖局’一家可以继续设立。他们想买我‘龙威’在先,今天晚上我也刚到他‘八方’做过客,接着就有你常老连夜来传达’抚台衙门’的这种令谕在后,即便是‘龙威’上下都是傻子,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八方’跟你官家究竟有什么渊源,你‘抚台衙门’究竟拿了他‘八方’多少好处,在这儿,我不妨当面奉知你常老,凭这么个令谕就想让‘龙威’关门歇业办不到,‘龙威’真要有那么关门歇业的一天,同一天我照样让他‘八方’关门歇业,我要是办不到,我就把这家‘龙威缥局’拱手让人广

  诸明眼石英更想不到郭燕侠接下来还有这么一番话,他们俩听得眼都瞪圆了。

  那位常老更是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是一有铁青,他猛然站起,诸指着郭燕使大叫:“反了!反了!你居然敢……来人哪,给我拿下!”

  十足的官威!

  他身后那名跨刀汉子一声恭应,举步跨到,右掌一探,劈胸就抓。

  这也是吃他们这碗公事饭的,平常抓人的架势。

  奈何,他今天碰见的是郭燕侠。

  郭燕侠坐着没动,抬手就抓住了那汉子的腕脉,那汉子就变不算慢,曲起膝盖来就撞郭燕侠的不腹。

  这一招相当快,也够狠。

  郭燕侠扬了眉,抓住了他腕脉的手没动,另只手往下的拂,正拂在他膝盖之前,这下苦头吃大了,跟让人砍了一刀似的,杀猪似的一声大叫,立即斜了身躯弯了腰。

  郭燕侠抓住他婉扬的手趁势一紧一松,人飞出去了五六丈远,砰然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摔得倒是不重,可是膝盖痛得要命,不信掳起裤爬看看,已经都肿了。

  那位常老直了眼,再次大叫:“反了,反了!你真要造反,不但敢所拒捕,还敢动手打官差,好!”

  一声“好”,他身随话动,跨步上前,就要出手。

  郭燕侠站了起来,道:“等一等!”

  那位常老收势停住,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燕侠道:“奉劝一句,常老你要是不想像贵属,最好不要出手,请自斟酌。”

  那位常老迟疑了一下,脸色一白,猛点头:“好,你们等着!”

  转身过去,扶起那跨刀汉子就走。

  郭燕侠道:“为三方面都好,希望常老不要忘了我的话!”

  那位常老没答应,也没回头,运直扶着那一拐一拐的跨刀汉子出厅走了。

  只听石英道;“大少,恐怕他们会封‘龙威’!”

  郭燕快还没说话,诸明道:“让他们封,大少已经把话撂出去了,他‘八方’要真不在乎,就让他们封。”

  郭燕侠道:“诸叔,已经很明显了,‘八方’是满虏的爪牙,一处神秘的机关。”

  诸明道;“大少是从‘八方’看出来的?”

  郭燕侠道:“不必从‘八方’,眼前这件事就足以证明了。”

  石英道:“大少怎么想到去‘八方’了,他们的情形怎么样?”

  三个人又落了座,郭燕侠把他去“八方镖局”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诸明道:“那就不会错了,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他们确是满虏的爪牙,一处秘密机关。”

  石英道:“我别的倒不担心,怕只怕只一闹开,咱们的身份……”

  郭燕侠截口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除非咱们忍气吞声,把‘龙威’拱手让人,不过恐怕也没用,允祯不比玄晔,他阴鸷成性,不容异己,迟早会逼得咱们暴露身份。”

  诸明没说话。

  郭燕侠又道:“诸叔放心,既然今年来的是我,又让我赶上了这件事,不论将来事情闹到什么地步,自有我担。”

  诸明上道:“大少并拧了我的意思了,我倒不怕承担什么,我只是担心咱们‘南海’这些‘生意’的今后……”

  郭燕使道:“我刚说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照眼前这件事看,‘南海’今后的生意恐怕没以前那么好做,不过,有一点我敢说,就算今后咱们‘南海’的生意都挑明了,允祯他也未必敢明目张胆的对咱们怎么样,多少他应该有点顾忌!”

  诸明没再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在听了郭燕侠这番话以后,已经不再那么担心了。

  郭燕侠道:“时候不早了,大家歇息吧。还是那句话,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三个人站了起来。

  郭燕侠住的那间屋,灯已经点上了,进了屋,马上就听出了里间有人,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秀姑。

  他轻轻咳了一声,姑娘诸秀姑低着头从里间走了出来,轻声道:“我正在给大少收拾床。”

  郭燕侠没多说,他知道多说没用,弄不好又把姑娘急哭了,他道:“谢谢妹妹!”

  诸秀姑耳根子一红,道:“少刚上厅里去了?”

  郭燕侠道:“我回来正好碰上。”

  “他们欺人太甚,我真想去找他们论论理,可是爹不让我上厅里去。”

  郭燕侠道:“一个‘理’字,在这件事上行不通,诸叔是对的,缥局里的人虽不多,到底还有这么几个能办事的,妹妹就不必操心去管了!”

  诸秀姑道:“我知道。”

  郭燕侠道:“时候不早了,妹妹也请歇息去吧。”

  诸秀姑低应一声道:“洗澡水给大少打好了,在里头,换下来的衣裳请搁在外头,我明天一早来拿。”

  她没等郭燕侠说话,低着头走了。

  望着那美好的背影出了门,消失在外头的夜色里,郭燕侠心里有一份感激,也有一份歉疚与不安。

  转身进了里间,一大木桶的水,还在冒热气儿,干净的手巾搭在蛹沿儿上,还有那股子熟悉的幽香。

  床上,被子已经拉开,纱帐也放下来了,床边还放着折叠整齐的一套干净衣裳。

  在“南海”,郭燕侠长这么大也没让人侍候过,即使有,谁会侍候得这么周到。

  他心里又是一阵感动,一天了,有半天的仆仆风尘,也真需要洗个澡了。

  他洗过澡,换上干净衣裳,倒了洗澡水,往床上一躺,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