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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天香》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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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王府后院,一间精雅的书房里,四阿哥雍郡王正背负着双手踱着步,人显得有点急躁,双眉微皱的眉宇间,隐透着阴鸷。

  书桌旁一张上置大红锦垫的椅子上,则坐着一个鹞眼鹰鼻,留着几根山羊胡的瘦老头儿,手里把玩着一个精巧的象牙鼻烟壶,隔一会儿就弄出点儿鼻烟来,两个指头一沾,按在鼻子上猛吸一口。

  乍看,他似乎相当悠闲,正是雍郡王的智囊头儿,也就是雍郡王的舅舅隆科多。

  这么一间书房里,好静,好静。

  可是长廊上传来的一阵急促步履声,打破了这份静寂,隆科多挺腰凝神,雍郡王倏然停了步。急促步履声到书房外停住,紧接着一个恭谨话声响起:“禀王爷,年爷回府了。”

  雍郡工精神一振,震声道:“人呢?”

  “回王爷,刚进门,正往后院来。”

  雍郡王道:“催他快一点儿。”

  恭应声中,急促步履声去了。

  雍郡工霍地转过脸去:“舅舅,以您看――”

  隆科多微一摇头:“那个人高深莫测,也不容易捉摸,我不敢说,还是等小年进来问他吧!”雍郡工目光一凝:“您――’“老四!”隆科多道:“我有这份儿自信,任何人逃不过我这双老眼,可是唯独那个人――”双眉微一凝,接道:“来京的时候那么一个人儿,一具行囊,简直就像乍进城的乡下佬。可是一夕之间,他能摇身一变成为号令通记钱庄跟天津部帮的海威堂主人,谁能相信?这个人太不简单了!”

  雍郡王道:“您不是说,他一定有大来头,跟通记、天津船帮,至少跟通记有渊源么?”

  隆科多道:“那就够不简单的了,咱们遍寻记忆,遍寻所知,普天之下哪还有这么大来头的?能有这么大来头的早就死了。”

  雍郡王皱了眉,眉宇间那股子阴鸷之气,立时盛了三分,也伸手按在了书桌上,看得出来,他那只手用了很大的力:“论通记跟天津船帮在民间跟江湖上的势力,他简直就成了号令天下水旱两路的一个王了,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可偏偏他就是。”

  隆科多又吸了一下鼻烟,道:“别这样,只小年说得他点了头,为咱们效了力,他那个王,不就是你这于皇上的了么?到那时候,他那个王,跟你这个万乘之尊的王比,算得了什么?”

  雍郡王双眉一扬,霍地转脸:“舅舅,您是说――”

  隆科多忙道:“老四,我可只是说要是这么样儿――”

  一阵雄健步履声从长廊上传了进来。

  隆科多忙往外一指.又遭,“只这件事别指望我推断.我是一点儿把握没有,还是向他?听他怎么说吧!”雍郡王立即扬声道:“小年,先说一声,事情怎么样了?”

  没听见年羹尧答话,转眼工夫,雄健步履声已到了门口,年羹尧推门而入,微一欠身,这才道:“舅舅,四爷,羹尧有辱使命!”

  雍郡王猛一怔,不是手扶着桌子,差点儿没站稳。

  隆科多也霍地站了起来:“是不是咱们去迟了一步?”

  雍郡王两眼阴鸷奇光大盛,急前一步,震声道:“小年,他让他们哪一个拉去了?”

  年羹尧道:“四爷未免大小看咱们自己了,咱们拉不来的,谁也别想拉得动。”

  雍郡王神色微松:“这么说――”

  “咱们去的最早,大阿哥跟八阿哥都亲自去过,可是他们都没能见着他,甚至没敢在他那儿多等。”雍郡王道:“他为什么?他有什么理由?”

  年羹尧道:“四爷,很简单,他无意于荣华富贵,不愿意走这条路。”

  “那么他帮我的忙,将来我另作酬谢。”

  “四爷,这话咱们说不出口,而且我刚说过,他根本不愿意走这条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小年,你说他是个奇才,许他是你眼里唯一的英雄――”

  “四爷,他要不是个奇才,不是个英雄,也许还好办点儿。”

  “他要不是奇才、不是英雄,我求他、要他干什么?”

  “四爷,真奇才、真英雄都难求。”

  只听隆科多道:“我就担心这样,果不其然。”

  雍郡王道:“我该跟你一块儿去。”

  “四爷,对他,谁去也没用。”

  “你不该空手去。”

  “四爷,你一向知人,对他,两字‘真诚’胜过任何奇珍异宝。”

  隆科多道:“老四,现在埋怨什么都没用了!”

  雍郡王砰然一声拍了桌子:“这样的人,既不能为我所用,我也不能让他为他们别个所用。”年卖尧道:“这您放心,他亲口许诺,既不为雍王府效力,也决不沾任何一个。”

  雍郡王目光一凝:“你信得过他?”

  年羹尧答得毫不犹豫:“对他,我愿意拿性命担保。”

  雍郡王两眼阴鸷奇光一闪:“你信得过他,我却不能拿储位当赌注,说什么,他这个人找不能留。”年羹尧道:“王爷,您要是执意非动他不可,我不敢拦,但是我请您置诸日后,而不是现在。”“为什么是日后而不是现在?”

  “现在您正是用人的时候,受的阻力也太大,或许有一利,但却有百害,而且,咱们现在毫无把握,真要是现在动手,那您才是拿您的储位当赌注。”

  雍郡王的神情震动了一下。

  只听隆科多道:“老四,小年说的是理,看得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将来,将来任何人都抵挡不了你。”年羹尧道:“王爷,他只要一句话,漕运停顿,朝廷束手,你如今不过是位郡王,比诸朝廷如何?更何况,他们每一位都直盯着您,只一念误,一行非,都足以坏了大局。”

  雍都王砰然一声又拍了桌子:“就因为他是这么一个,只能把他拉过来,储位就等于是我囊中物,可是偏偏他――”砰然一声,又是一下。

  隆科多道:“老四,只他不沾他们任何一个,情势局面还跟往昔一样,武有小年,文有舅舅我,再加上朝廷宫里的那些个,论实力你还是头一个,有什么好担心的?”

  雍郡王道:“可是多一个他,我就能十拿十稳。”

  隆科多一笑道:“你说这话,也不怕我们这些人吃味儿,只能拉住傅家,你照样还是十拿十稳。”雍郡王道:“傅家?”

  “是啊!”隆科多道:“那一头已经没指望了,还是顾这一头吧!别迟迟不动,等这一头也落了空,那才是真糟了呢!”年羹尧道:“四爷,我也劝您全力顾这一头,郭怀毕竟是个江湖百姓,尤其不明他的出身来历――”雍郡王道:“你这趟去,没能摸出来?”

  年羹尧道:“我套过他,他不肯说,而且很巧妙,很机警的避开了!”

  隆科多道:“出身来历有什么不能说的,除非是他的出身来历犯忌讳!”

  年羹尧道:“越不肯说越让人动疑,他为什么能摇身一变成为海威堂主人,他到京里来,究竟是为什么?现在都是疑问,而傅家则世代簪缨,知根知底,所以我说他远不如傅家可靠。”

  雍郡王道:“傅家可靠有什么用,那个老橛头早就把话摆明了,他只认大清朝廷,别的谁都不认,将来哪一个登了基,他就效忠哪一个,现在,他谁都不帮,谁都不管,他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连皇上都得让他三分――”隆科多微一笑道:“老四,我们是干什么吃的,你养着的不是一帮酒囊饭袋,这我们都知道,全清楚,只是,咱们那步棋没有下下去,是不是?”

  雍郡王道:“舅舅,您认为是时候了?”

  隆科多道:“那一头已经没指望了,你还等什么?”

  雍郡王两眼之中阴鸷光芒一闪,砰然一声又拍了桌子:“好,咱们就下这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