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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录》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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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冥河妖巫

  人的精神愈集中,也容易消耗精神而意识模糊,尤其是受到外界侵扰时,更易精神崩溃。

  黑龙帮的杀手,以神乎其神的暗杀手段威震江湖,令人闻名丧胆,他们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的确令人防不胜防躲不能躲。

  黑夜中渐沼泽地带,潜伏的人用暗器袭击,可说万无一失。因此,姚文仲不敢不集中精力随时准备应付突变。

  任何内功绝技,也不可能长期运功防范意外,人毕竟不是神仙。如非真正到了生死关头,即使内功已练至炉火纯青境界,也不可能不断施展运用。

  姚文仲当然不敢不断运功护身潜入,凭锐敏的视力听力步步留心,从北面向南逐段搜寻敌踪。

  起初,他听到隐隐的风声,不以为意。然后有蛇或鼠在浅沼区爬行的溅水声不时自侧方传来,他也不以为意,警觉地时起时伏向里窜走,夜黑如墨,事实上他必须小心地摸索而行。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藏匿?如果有,外人想来搜寻,那几乎有登天般困难。

  各种怪声笑浪,逐渐变成混合的单调声音,这种声音听久了,有催眠作用,再久些,便有昏然欲睡的需要。

  除了声,又出现了光。

  本来附近有不少萤火虫在林问草隙中飞舞,但这时却开始聚成一团团,自小团聚合成大团。

  不知过了多久,他四周竟然成了一具巨大的绿色萤网,居然绿光流动,隐约可见附近的景物了。

  他的头愈来愈沉重,脚下也愈来愈迟缓。

  声浪继续,萤火继续,他却不再继续走,倚在一株大树干上,神智逐渐模糊。

  飞动的萤火,令他的眼皮不住往下搭。

  朦胧中,他看到飞舞的萤火中心,出现了一星火光,是红色的,出现在绿光中心,所以更为突出,更为清晰。

  他看得真切,反而听觉迟钝。

  火光自一星扩大为一线,中心的光芒暗淡些,外围像一道环,环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扩张,增广,愈来愈大,愈大……

  大光环继续扩张,环也愈来愈粗,环所扩张经过处,景物都消失了,似乎树林是被光环抹掉的。

  环中的亮度也因扩张而变淡,愈来愈接近黄昏的时候,其中有隐约的线条与云纹,不久便逐渐成形,变成了物体,而且逐渐清晰明显,像是慢慢幻现出来的。

  终于,光环扩成无限大,因此已看不见红色的环带,红光消失了。

  他已经在环内了,已经是黄昏降临。

  景物清晰了,不再变幻。

  是一座林绿水畔的三家茅舍,烟囱里炊烟袅袅上升,一位明媚的村姑,袅袅娜娜出现在溪旁,一手提菜篮,一手提水桶,在水边清洗菜蔬,最后提了一桶水,扭动着优美的小腰肢,轻盈地进入第一家茅屋。

  他一直就倚站在水边的一株大树旁,相距不足两丈,出神地、专注地看着村姑工作。

  村姑也没看他,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像梦游般举步,终于推开了虚掩的柴门,进入村姑先前进入的茅屋。

  原来茅屋的外表是骗人的,屋内别有洞天。

  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厅堂,有一切装饰别致的陈设,六盏纱灯高悬,厅堂明亮纤毫可辨。

  先前的村姑不见了,却换了一位穿翠绿春衫、穿紫色长裙的女郎。

  没见有其他的人,只有这一位凝眸向他凝睇、明艳照人出奇美丽的年轻女郎,用含蓄的嫣然微笑目迎他入厅。

  这种含情脉脉的笑迷人极了,可爱极了。

  他熟悉这位女郎,但也相当陌生,是谁?南门灵凤?廖巧巧?一枝春匡六姑?都不是,也都像。

  不管是谁,那无关宏旨,反正认为是谁就是谁,是美丽可人的女郎却是重要的事。哪一个年轻的汉子,心目中没有几个心们往之的女人?除非他是天阉或白痴。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障,都有隐藏在后天教养内的原始欲望。在某一种场合,后天教养克制不了这种魔障,所以天下间是非多多。

  他笑了,向女郎走去。

  “等你。”女郎深情款款地低唤。

  “没有人等我。”他突然高叫,眼神一动。

  女郎身形一动,形影俱消。

  他心中明白,没有人等他。南门灵凤的灵犀剑,可能在等他,廖巧巧等的是余豪。

  是了,一枝春也许在等他,但不会含情脉脉,用刀剑准备喝他的血。

  灯光突然熄灭,好黑。

  他本能地伸手摸索,摸索着找路。

  前面,突然灯光一闪。

  景物全非,身不在大厅。

  这是一条大厦中的夹墙走道,大白天也需要灯笼照路。前面的走廊门口,站着另一位似乎更美更艳的女郎,穿一袭似紫非紫,似翠非翠的蝉纱衣裙,胴体若隐若现极为诱人,有若临凡的仙子,手擎红烛向他招手,嫣然媚笑万种风情。

  两边的夹墙不见了,能见的只有女郎,烛光,似乎天地已不复存在,世间只有他,和在暗沉天宇下的秉烛女郎,因此女郎的形象更为特出,发出眩目的鲜明轮廓,其他一切都消失了。

  他举步接近,女郎伸出纤手,挽住他的手臂,侧螓首给了他一朵闭月羞花的动情微笑。

  往前走,进入黑影,然后烛火前照,射出一道光华,照出脚下的走道。

  好华丽的闺房,动人绮念的牙床,撩人心魄的幽香,诱人血脉贲张的床上鸳鸯枕。

  女郎不再说话,俏巧地、温柔地将烛放在妆台上,新磨的大铜镜中,映出两人携手相挽的影像,郎才女貌,好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

  娇媚地瞟了他一眼,女郎突然投入他的怀中,激情地喘息,缠绵地亲吻他。

  女郎的双手,本来蛇一样缠住他的肩颈,但身上的蝉衣衫裙,突然蛇蜕一样向下滑脱。

  他紧抱着凝滑胴体的手,突然失去力量,而浑身却冲动火热,气血贲张。

  力不从心,手的控制力失去了,与心中的想望与欲火配合不上。

  颈部像上了大铁箍,绞痛的感觉君临。

  千钧一发,长啸声划空而至。

  脑门像挨了沉重一击,神智倏清。

  身上的痛楚,激发了他求生的本能,发出反射性的、不由神意控制的行动。

  双手一合,像一把大铁钳。

  裸女尖叫一声,双手改扳为推,滑不留手的胴体一挣一滑,居然从大铁钳中脱出。

  砰然大震中,他仰面摔倒。

  裸女也惊骇地急退,连退六七步方稳下双脚。

  他一跃而起,眼前漆黑一片,哪有什么华屋香闺?原来是近河滩的一栋破茅屋,壁大半坍倒,是座废屋。

  裸女并非裸女,而是穿了黑绸紧身,曲线诱人犯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