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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录》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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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想?这……”

  “南门灵凤。”

  “对,她是风云会会主霸剑功曹南门天宇的女儿。”

  “所以大力鬼王是她的保镖,因此不怕他飞掉。”

  “至少,咱们该赶两步吧?”

  “对,咱们一面走,一面好好策划策划,谋而后动,不能鲁莽从事,走!”

  ***

  巢县,小小的县城,但地当要道,四通八达,商旅络绎于途,也是江湖朋友的猎食场。城西南临河,东北据山。河,是巢湖的出水口,流入大江;山,指卧牛山与东山,是本城的林园区。出西门十里左右,就是周延四百余里的巢湖。

  巢湖不是鸟巢或圆锅形的湖,而是曲曲折折、由许多大小湖连成的大湖,每段湖都是另有土名,汊港大小三百六十,汇入湖的支流数不胜数。

  有山有湖的地方,通常称之为蔽地。巢湖地跨四州县,几乎可称之为四不管,也管不了的地带,因此巢湖的水贼,自古以来就大大的有名。

  淮西贼更是嚣张,官兵疲于奔命。本朝的开国名将中,有几位出身就是巢湖水贼,大明皇朝的水军声威远播,可说是这些人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些开国元勋,根柢就是巢湖水贼。

  江湖道的江湖行业中,不包括占山为王的强盗,也不包括占水为寇的水贼,但彼此之间,有交情通声气,相互包庇,相互利用,甚且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巢湖有两位江湖名人,在江湖拥有相当雄厚的潜势力,一是小陇山黄沙城皮家,主人皮坚,绰号叫崩山,因为他的崩山拳号称武林一绝,名列武林九绝技之一。

  这位前辈为人凶暴残忍,提起崩山皮坚,江湖朋友真有畏之如虎的感觉。背后,江湖朋友称他为崩山乌龟,因为黄沙城是古代的龟头城故址。

  另一位是城北郊十里紫微山翠微居的金庭道人。翠微居原来是紫微观旧址,目下的紫微观已从城内迁建至卧牛山下。

  紫微山本名翠微山,也就是道家所谓第十八金庭福地。金庭道人的阴风袖含有剧毒,也是武林九大绝技之一,也称五鬼阴风袖,被击中的人,必须用他的独门解药解救,不然有死无生。

  八方风雨会巢湖,自然不是巧合。

  这两位前辈,与山贼水寇都有交情,前来寻仇讨野火的人,最好心理上先有准备。

  天龙禅寺于小佛岭下,岭位于至庐州的大道中,距城约十里左右,有一条小径向南至小陇山约六七里,与黄沙城皮家往来相当方便,片刻可至。

  天龙禅寺的住持不戒禅师,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在当地人的心目中,他是有道高僧,法力无边。在江湖朋友心目中,他是什么都不戒的煞星、凶手、隐身大盗。

  当然,天龙禅寺里面,看不出有罪行的迹象,三十余名僧侣都宝相庄严具有高僧像,与城南的相山寺号称活佛的大方禅师交往密切,同受到地方人士的尊敬。

  金庭道人、崩山皮坚、不戒禅师,在江湖上全都是强龙;在本地,却是正正当当的地方名人。

  这种人,在地方上总是显得规规矩矩的,他们都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懂得如何掩藏自己。

  像百福寺的百衲血手瘟神,也从不在州附近作案,即使作案也会假手他人,自己从不出面。

  每年悄悄往外地跑几趟,大捞一笔带回享受,神不知鬼不觉不留线索活口,公门人想查谈何容易?闻风跟来的人,在他们所布下的保护网中毫无作为,甚至发生有来无去的结局。

  像这次这么多风云人物,大举进入他们势力范围的事故,以往从没发生过,所引起的暗流激荡是可想而知的。

  当最先到达县城,在东门外洗耳池附近的鸿宾客栈落店时,等于是宣告风雨已经入境,保护网已经张开了。

  一早,两位打扮得像绅士的中年人,进入鸿宾客栈,投帖拜会涤尘庄薛少庄主,具名是孙永、李强。

  名义上,仰云山庄的乾坤一剑公孙浩,是白道至尊号令武林,但乾坤一剑亮出的招牌是武林共尊的少林,真正心服口服的人并不太多。

  而涤尘庄打出的旗号是天下第一僧,声望虽差一点,威望却超越了仰云山庄。两庄的子弟在外行走,涤尘庄的人的确令人敬畏有加,至少银衣剑客的声威,掩盖了很少在外走动的公孙家子弟。

  这是说,涤尘庄事实上已取代了仰云山庄的武林第一庄地位。

  而武林第二庄的九华山庄梅家,这几年好像与江湖断绝了往来,据说是闭门调教下一代的子弟,希望日后依然能保持第二庄的声誉。梅家子弟不在江湖走动的结果,是武林朋友几乎忘了九华山庄。

  原来排名第三的涤尘庄,跃居第一取代仰云山庄,似乎是指日可待的事。当然,这得看银衣剑客的表现了。

  银衣剑客的表现有目共睹,至少他已经有了剑客的名号。而仰云山庄与九华山庄的子弟,武林同道迄今还不知道,到底出了哪一位优秀子弟呢。

  孙永、李强是何来路,银衣剑客并不想知道,这并不重要,天下武林朋友成千上万,哪能每个人都花工夫去调查?重要的是对方呈帖拜望,这就够了。

  银衣剑客带了两位长随,偕同好友于兴山一同迎客。客栈的会客室相当简陋,负责茶水的店伙似乎极为敏感,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有些旅客会客时,不希望外人在场,店伙就是外人。

  客套一番,双方按规矩引见。本来,江湖人会面,通常把自己的绰号说出,因为有些人的绰号反而比姓名响亮,甚至有些人只知道对方的绰号而不知姓名。

  但孙永与李强,仅通名而不提号。

  “在下与李兄冒昧拜望,薛少庄主休怪鲁莽。”生了一双羊眼的孙永皮笑肉不笑地说:“早些天便得到和州传来的消息,知道少庄主侠驾莅临江左,似乎少庄主误了行程,昨晚才光临敝地。”

  “呵呵!孙前辈,早来贵地还不是无所事事?”银衣剑客笑容可掬,风度极佳,“江左群豪结盟之期在下月初五,距今还有两旬时日,来早了,打扰贵地朋友宁静,在下觉得不安。这次如果不是南门灵凤姑娘的行程提早,在下还不想过早前来呢!两位前辈在巢县,与金庭仙长不知有何渊源?”

  “孙某与金庭道长小有交情,不过,在下与李兄皆是相山寺的护法。”

  “失敬失敬,这表示两位前辈是贵地的豪门士绅。在下听说过相山寺的大方活佛,好像他与天龙禅寺的不戒禅师,是同时受戒的同门弟子。”

  “少庄主的消息果然灵通,佩服佩服。”

  “呵呵!两位前辈何不快人快语,把来意明示?”银衣剑客毕竟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江左群豪曾经八次聚会协商,上月初方取得协议,预定下月初五推派主要人士,在湖中的姥山结盟。这消息一度在江湖传播,并非什么秘密。如果贵地的前辈们,不希望江左以外人士前来观礼。只要先期声明,相信不会有人介意的,是吗?”

  “江左群豪结盟划分势力范围,本来不是什么坏事,谁又不想割地称王呀?”于兴山的话,就不怎么客气中听了:“如果不让江左以外的人前来观礼,江湖朋友谁又知道江左群豪所定的新规矩呢?这一来,日后岂不在经过贵地时,要先找贵地的朋友讲规矩,以免不小心发生事故吗?孙前辈,两位不是来要求咱们早离疆界吧?”

  孙永的山羊眼不流露任何表情,脸上的神色也毫无变化,是属于喜怒皆不形于色的人。

  “于老弟的话的确有分量。”孙永用平静的口吻说:“人如临风玉树,风度翩翩。恕在下眼拙,请问于老弟在何处得意?”

  “在下初出道不久,与薛兄结伴同游,还没决定从事何种江湖行业。俗语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早晚会成为江湖的一分子。江湖规矩在下不算陌生,但有些人偏要自命不凡,随自己兴之所至,任意多加一些额外的规矩,万一在下途经贵地,触犯了某些人的规矩忌讳,岂不冤哉枉也?所以事先来贵地熟悉熟悉环境,学学贵地的规矩,以免日后吃亏上当,两位前辈想必不至于反对吧?”

  于兴山语意相当犀利,流露的英风豪气与狂态也极为明显。山羊眼眨了两眨,孙永终于有了反应。

  “两位光临敝地,孙某并无反对的意思。”孙永的语气转硬:“只是,姥山会期还有两旬,两位提前赶来,而且偕同风云会的南门姑娘莅临,其中用意难免令人猜疑。两位如果早离疆界,在下感激不尽。”

  “在下如果说不呢?”银衣剑客阴笑着问。

  “须知江左群豪中,还有些人才。”孙永也阴阴一笑:“咱们尊敬涤尘庄是有限度的。”

  “孙前辈,涤尘庄是否该受尊敬,在下不想多说,除三件事必须澄清。”银衣剑客神色一冷:“其一,南门姑娘所行所事,与风云会无关。其二薛某行道天下,没有人能禁止薛某在江左遨游。其三,薛某自己也忌讳一些事,有人下逐客令就是其中之一。孙前辈,你在下逐客令吗?”

  他神色一冷,确有不怒而威震慑人心的威力,孙永心中一栗,脸色一变。

  “薛少庄主,你是示威来的?”李强变色而起,修养比孙永差远了。

  “是吗?”银衣剑客凌厉的眼神,狠注在李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