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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歌行》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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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起来,在这咀嚼声中,那只墨黑巨蜂,已被黑色细草内的怪物,活生生地吃下肚去!

  聂小青的警戒之心,渐被好奇之心冲淡,想把草中怪物逼出,看看究竟是样什么东西?长的是什么形相?

  主意既定,遂先端详周围,看准退路,然后凝聚内家真力,向那丛黑色细草之中,凌空劈出一掌。

  相距只有七八尺远,以聂小青功力来说,这一掌既发,定然乱草纷飞,怪物出现!

  谁知劲疾掌风,枉自划空怒啸,那丛黑色细草,却连任何一根草叶,不曾丝毫摇动!

  聂小青惊愕万分,双眉立挑,又是一掌推出!

  这一掌,她不仅凝足了十二成功力,并系施展出“狂风九式”中的第一式“千山落木”!

  “狂风九式”是无名神尼昔年降魔绝学,震惧武林,威力无比!聂小青前在嵩山施展之时,连“鸠盘宫主”赫连英,及“幽灵鬼女”阴素梅,都对其相当忌惮!

  劲风怒卷,罡气狂排,慢说是一丛草,就是一丛钢丝,也将为之根根寸折。

  理论上如此,事实上不然!

  那丛黑色细草,依旧一点不动!

  聂小青骇然欲绝,发现了莫大蹊跷。

  因为,纵令这丛黑色细草,是甚罕世异物,能抗罡风真力,但异草周围的虚浮落叶,为何也绝无一片,随风卷起?

  不可思议!委实太以不可思议!

  聂小青霍然站起身形,准备不避任何危险,走到这丛黑色细草之前,看个究竟。

  更怪的怪事,随着发生!

  聂小青刚刚站起身形,那丛黑色细草,居然也升起了两尺五六!

  怪事虽生,真相大白!

  这哪里是甚么黑色细草?却是一位躺在落叶堆中之人的乱蓬蓬的胡须!

  如今,这人自落叶堆中坐起,胡须自然随同升高,竟伤佛是那丛黑色细草蓦然长长不少!

  这人的面貌,为他乱须发所掩,看不真切,只觉得颧骨高耸,眼眶深陷,颊上瘦得已有皮无肉。

  胡须已有一尺来长,头发自然更最少长出两三倍去!但无论是须是发,均一黑如漆,绝无半点花白!

  这人,只坐起了上半身,下半身却仍深埋在落叶堆内!

  无疑地,这人便是聂小青特意远来相寻,一身具有“长笑天王”、“恨地无环鬼见愁”、“千影神魔”三外号的公孙为我!

  聂小青见着这位绝代异人,心中自然又惊又喜!

  但她不能使对方看出自己是特来相寻,故而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神色,失声叫道:“老伯伯,方才那只墨黑巨蜂,是被你吃掉了么?”

  聂小青是谋定而来,料准公孙为我独居古森林十七八年,最难忍的,必是长期寂寞!最缺乏的,是和善人情!故而一开口便向他叫了一声任何老人都听来甚感喜悦的“老伯伯”!

  果然这一声“老伯伯”,便把公孙为我听得自那张枯瘦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极难显露的笑容,点头答道:“那是‘乌王蜂’,味道颇不错呢!”

  聂小青“哎呀”一声,皱眉叫道:“老伯伯,你当真吃掉了么?我知道这种巨蜂,毒得很呢!”

  公孙为我摇头笑道:“我吃惯了有毒东西,已经觉得越毒滋味越好!”

  聂小青走近几步,含笑问道:“老伯伯,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游山?怎么把头发和胡子,养得这么长这么乱?并跑到这落叶堆中睡觉??说不定会有瘴气的呢!”

  公孙为我两道隐蕴异样精芒的眼神,在聂小青全身上下,略为扫视,含笑说道:“我不是游山,我住在这古森林内,一动不动地,足有十八年了!”

  聂小青“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老伯伯的胡须和头发,弄得这样乱,这样长,原来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之久……”

  说到此处,故意向公孙为我埋在落叶堆内的半身部位,看了几眼,蹙眉问道:“老伯伯,你是腿断了?还是风瘫?不然决不会在这古森林中,住了这久!你饿了吃什么?渴了喝什么呢?”

  公孙为我十八年来,除了遇见一次“百臂殃神”艾天泽之外,哪里有人对他如此关切探问,故而听完了聂小青的这几句话儿,心中突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凄凉之感,竟自颊上流下了两行珠泪!

  聂小青“唉”了一声叫道:“老伯伯,你怎么哭了?”

  公孙为我举起一双干枯消瘦得像鸟爪般的右手,略拭两颊泪痕,向聂小青苦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聂小青一来因没有隐瞒必要,二来因欲使公孙为我对自己毫无疑心,逐向他摇头娇声笑道:“老伯伯,你不要称我小兄弟,应该称我小姑娘,我叫聂小青,女扮男装之故,是为了江湖方便!”

  公孙为我听她自称是女儿身分,不禁又对聂小青端详几眼,长叹一声说道:“聂姑娘,我是下半身风瘫,不能转动,才困在古森林中,若谈到饥餐渴饮方面……”

  他话犹未了,聂小青突然双足点地,倒纵而出!

  公孙为我急得高声叫道:“聂姑娘,你不要走,我求求你陪我说上一天半天话儿再走好么?”

  聂小青纵到适才所坐树桩左近,取了自己行囊,一面缓步向公孙为我,一面嫣然笑道:“老伯伯,我不是走,我是见你苦得太以可怜,去取些吃的喝的给你!”

  公孙为我蓦然双睛一瞪,自那深陷眼眶之内,射出两道几乎,比闪电还亮的森森碧光,狞视聂小青,厉声叫道:“聂小青,你……你敢说我可怜?”

  若论公孙为我的这副盛怒形相,委实可以吓得死人,但聂小青因成竹在胸,却仍不慌不忙,神色安详地,点头说道:“老伯伯,你本来可怜,我为什么不敢说呢?你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孤孤独独地,病困在这古森林内,想吃喝,没有酒饭茶汤,想说话,没有亲朋故旧,甚至于蛇儿鸟儿,都因为怕你会把它们吃掉,而不敢对你接近,忍饿挨渴,寂寞孤单,我真不知道你怎会活得了十八年之久?你再不可怜,这世界上还有可怜人么?”

  公孙为我脸上的狞厉愤怒神情,随着聂小青的语音,一丝丝地减退,等到聂小青话完,居然当真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悲怆模样,长叹―声,又复流下了两眶热泪!

  聂小青自行囊之中,取出一只不太大的酒葫芦来,向公孙为我微笑劝慰说道:“老伯伯,不要哭了,我把这一葫芦美酒送给你喝!”

  公孙为我闻言,立时收泪,两眼目光发直,盯着聂小青手中的酒葫芦,竟似不信地,颤声问道:“聂姑娘,我……我对你这……这样凶法,你……还肯请我喝酒么?”

  聂小青娇笑说道:“我知道老伯伯多年不曾饮酒,定然馋得要命,这是极好的贵州茅台酒呢!”

  话完,便把酒葫芦向公孙为我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