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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歌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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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慕光一面把“勾魂玉敕”,揣向怀中,一面答道:“晚辈先往咸阳古道,去赶一位新交好友之约,然后准备西出玉门关,到‘南岳双姝’被难之处,凭吊凭吊!”

  说到“南岳双姝”,严慕光不禁又是满面黯然神色!

  “东岳神医”柳云亭见状,也自微叹一声说道:“一瓣心香千里热,有人挥泪吊黄沙!‘南岳双姝’卫灵芝、许灵莎姐妹,有严老弟这等多情知己,虽在九泉,亦可无憾的了!”

  严慕光蹙眉长叹说道:“情到多时成怅惘,从今誓不再多情,多谢两位老前辈远来相助厚德,严慕光就此告别!”

  话犹未了,一双英雄虎目之中,业已泪光浮动,有点忍耐不住,赶紧向“泰山双绝”,施礼转身,真气微提,几个起落,便自消失在奇松怪石之后!

  “东岳神医”柳云亭目送严慕光身影,摇头一叹说道:“好个‘情到多时成怅惘,从今誓不再多情’,但像严慕光这样一位英挺俊朗,倜傥不群的年少英雄,哪里会轻轻易易地勘破情关……”

  “风雷神乞”公羊懋不等“东岳神医”柳云亭说完,便即怪笑连连说道:“严慕光走时,目中已现泪光,可见他是位多情种子,慢说不会参空色相,勘透情夫,就连当前的一张巨大情网,我看他也无法逃过!”

  “东岳神医”柳云亭笑道:“你所说向严慕光大张情网之人,是不是指的‘蛇蝎英人’令狐楚楚?”

  “风雷神乞”公羊懋点头怪笑说道:“不是这位红粉魔头还有哪个?令狐楚楚若不对严慕光独垂青眼,会命聂小青将那面‘勾魂玉敕’,交他携带保管么?”

  “东岳神医”柳云亭蹙眉说道:“严慕光与‘南岳双姝’交好,门户到颇相当,倘与令狐楚楚发生感情,却似不甚妥善,我们要不要从中设法,加以破坏!”

  “风雷神乞”公羊懋摇头大笑说道:“不必,不必,常言道得好,拆散人家姻缘,死后要入阿鼻地狱,何况我认为令狐楚楚只是武功极高,手下极辣,虽有‘蛇蝎美人’之名,并无‘蛇蝎美人’之实……”

  公羊懋话犹未了,“东岳神医”柳云亭便自接口说道:“老花子,你记不记得‘北海双魔’被令狐楚楚活剥人皮,张贴示众之事?”

  “风雷神乞”公羊懋双眼一瞪说道:“柳老怪物,你说话好没来由,‘北海双魔’日啖人心十颗,恶迹极著,别人惧他声势,未加诛戮,只有令狐楚楚率领青红二婢,扫荡双魔岛,连斩双魔四煞,为北海一带除了大害,虽然活剥人皮,处置稍过,但未尝不是一件血淋淋的功德呢!”

  “东岳神医”柳云亭朱笑说道:“老花子这‘血淋淋的功德’六字,用得着实新奇,看来你对严慕光与令狐楚楚间的这段情缘,竟颇为赞成的了!”

  “风雷神乞”公羊懋仰天大笑说道:“我自然赞成,‘情’之一字,魔力极大,可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万一令狐楚楚受了严慕光薰陶,处事稍循正道,则武林之中,谁不尊敬这位绝代红妆,旷世女侠?”

  这“泰山双绝”,“东西神医”柳云亭与“风雷神乞”公羊懋,关怀严慕光之事,暂时不提,且说那位带着凄绝心情,满眼泪光,独自离却华山,扑奔咸阳古道的“玉笛金弓神剑手”方面。

  严慕光当时虽因提及“南岳双姝”,心情激动,热泪难禁,但疾驰过两座峰头,也就被那猎猎西风,渐渐吹淡了胸头愁意!

  他在春初行道洞庭云梦之际,结交了一位与自己年岁相若,风秀神绝的白衣书生,名叫诸葛朗,两人气味相投,萍水初交,顿成莫逆,但因当对诸葛朗身有要事,无暇盘桓,遂与严慕光约定,于重阳前二日,在长安城西二十里的咸阳古道相会,彼此再作快聚!

  严慕光离却华山,略为浏览沿途的关中风景,算准时日,恰好于九月初七,赶到了咸阳古道。

  万户砧声冷,层霄雁阵长,芦花凉月白,枫叶夕阳丹,节近重阳的残秋景色,使得严慕光这位多情善感,风流蕴藉的年少英雄,胸怀中又复惘惘添愁,剑眉凝恨。

  严慕光因与诸葛朗约定在长安城西二十里之处相会,如今自己已到,诸葛朗却尚未见来,目睹古树西风,潇潇落叶,不禁颇觉寂寞,遂取下腰间玉笛,吹了一阙“忆秦娥”,并纵声歌道:

  “箫声咽,

  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请秋节,

  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歌声方歇,便听得身后古树之上,有人微叹说道:“残照西风,华年不改,汉家陵阙,却几易主人。身到咸阳,连半丝‘阿房’痕迹,都看不到,可见得世事宛如春梦短;为欢须及少年时,严兄莫要疑我爽约不来,小弟诸葛朗,在这西风古树之上,坐待已久呢!”

  严慕光上次与诸葛朗在云梦相逢,只羡慕对方人品才华,彼此未曾谈到武功方面,故而如今闻言之下,颇吃一惊,暗想对方久坐身后,自己毫无所知,这诸葛朗在武功之上,竟也未必逊于自己。

  惊佩之余,转身含笑道:“世事虽然短于春梦,人情却未必薄似秋云,即以小弟与诸葛兄,赶赴咸阳,互尊此约而论,也不比古人为逊……”

  语音未了,一位风神俊朗无比的白衣书生,已在严慕光身前,飘然而立,面含微笑说道:“小弟此来,是赶严兄之约,但严兄却未必是为了小弟,特到关中呢。”

  严慕光“咦”了一声,目注诸葛朗问道:“诸葛兄此语何来?”

  诸葛朗微笑答道:“严兄适才所奏笛韵之中,情感凄绝,哪里有丝毫千里赴约,契重新交的壮怀逸志?”

  严慕光好生惊佩地,“呀”了一声说道:“诸葛兄真是知音,不瞒诸葛兄说,小弟赴约之前,确曾遭遇了一桩伤心憾事!”

  诣葛朗闻言,蹙眉长揖说道:“严兄请恕小弟失言,勾起你的伤心之事,但不知严兄是为何人……”

  严慕光长叹一声,接口答道:“书有未曾经我谈,事无不可对人言,小弟是为了两位红妆知己,遭人暗算,玉殒香消之事,有些心中恨悒!”

  话完,遂把“南岳双姝”遇难,及自己独闯华山,手刃“瘦纯阳”戴景等经过,向诸葛朗细说一遍。

  诸葛朗静静听完,又向严慕光深深一揖说道:“严兄在如此心情之下,仍然赶到咸阳古道赴约,委实信义过人,诸葛朗敬佩无比!”

  严慕光凄然一笑说道:“小弟来践诸葛兄之约以后,便当跋涉千里,西出玉门关,到那漠漠黄沙之上,洒泪焚香,一奠红颜知己!”

  诸葛朗也听得摇头一叹,黯然说道:“人生得知己难,得红颜知己更难,严兄两位红颜知己,一齐黄沙埋骨,玉殒香消,委实令人一掬同情之泪!诸葛朗身无要事,愿意奉陪严兄西奔大漠,同出玉门关,以解你旅途寂寞如何?”

  严慕光大喜过望地,连连称谢说道:“诸葛兄如此仗义,严慕光感谢不尽!”

  诸葛朗仰手向西一指,含笑说道:“严兄请看,这咸阳古道之上,秋意萧萧,我们便在西风落落之间,奔皋兰,出玉门,例也颇富诗意,颇饶幽趣!”

  严慕光胸中忧愁无限,黯然说道:“纵然富有诗意,也不过是首断肠诗而已!”

  诸葛朗一双黑白分明翦水双瞳之中的神光微闪,观定严慕光,朗声说道:“严兄,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不要如此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古人诗句说得好:‘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你不要忘了你‘玉笛金弓神剑手’七字,为你师尊‘冷竹先生’查一溟,颇增光彩,是当代武林中,响当当的英雄侠士!”

  这一番话儿,果然把位“玉笛金弓神剑手”严慕光说得豪情勃发起来,剑眉轩处,目光凝注诸葛朗问道:“诸葛兄,你除了文采风流以外,分明也具有绝世身手,可否赐告宗派?”

  诸葛朗摇头笑道:“我不能说不通武技,但皮毛末学,那里够得上有‘派别’之称?如今既附交末,严兄务须多加指点才是!”

  严慕光闻言微笑说道:“满瓶不动,深藏若虚,仅从诸葛兄这种谦冲风采以上,便可看出你比我高明多了!”

  诸葛朗微笑说道:“严兄独闯华山,弓射‘瘦纯阳’戴景,剑劈‘小温侯’董强,把威震关中的‘西岳三怪’,视若无物,才真是神勇无双,高明得紧呢!”

  严慕光俊脸一红,愧然说道:“我独闯华山,只是一时血气之勇,其实若论功力火候,恐怕尚非‘西岳三怪’之敌。若不是‘泰山双绝’,‘东岳神医’柳玉亭,‘风雷神乞’公羊懋等两位前辈,及‘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为助,可能早遭‘三眼灵官’沙九公的毒手。”

  诸葛朗听得大吃一惊问道:“‘蛇蝎美人’令狐楚楚也去华山,帮助严兄了吗?”

  严慕光自怀中取出那面“勾魂玉敕”递给诸葛朗观看,并微叹说道:“我真想不到这位令狐姑娘的威风,大到如此程度?小小一面‘勾魂玉敕’,竟比‘风雷神乞’公羊懋的亲身到场,还要有效!”

  诸葛朗含笑说道:“小弟说得如何?‘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连一跺足能使整个江湖颤抖的‘蛇蝎美人’令狐楚楚,居然也对严兄独垂青眼!”

  严慕光苦笑说道:“这事颇使小弟迷惑,因为我与令狐楚楚,从无片面之识,她为何派遣贴身婢女聂小青,到华山救我则甚?”

  诸葛朗朗笑道:“这桩问题,极易解答,因凡是女人,除了出家遁世以外必须寻觅归宿,令狐楚楚不过慧眼识英雄,选对了严兄这位人中麟凤而已!”

  严慕光摇头说道:“诸葛兄,不要取笑,小弟两位红颜知己新亡,哪里还有这等情致?”

  诸葛朗失笑说道:“南岳双姝既遭劫数,严兄为她们矢志诛仇,并千里凭吊,也就足慰芳魂,于九泉之下了。大大不必矫情,更不必害怕……”

  严慕光剑眉双挑,接口问道:“我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