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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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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刷地打开手中描金自绢折扇,摇了几下。眼光扫过手上扇面的图画,倏地又收拢扇子,烦恼地摇摇头。

  沈雁飞已窥见那扇面上画着的是只大鹤,神态如生,却不解他何以对这幅画现出这般不安的神色。

  只见修罗启秦宣真在房子徐步绕个圈子,突尔停步,昂头思忖了一会儿,自语道:“老夫阅人多如恒河沙数,却少见这等奇佳根骨。”

  沈雁飞字宇听得清楚,却不解其话中之意,眼光一扫,忽见门外有人影一闪。

  原来,那人影乃是早先随秦姑娘去了的小婢,此刻提着一个漆红的食盒,站在门外。

  沈雁飞饿了许久,又经过一场生死挣扎,早在回醒之时,已自饥肠辘辘,难受之极,如今更是饥火焚心,馋涎欲滴。

  修罗扇秦宣真虽在思忖之际,但他是何等人物,立刻发现了这个情形。

  当下心中想道:“这孩子根骨之佳,平生所罕曾见。我有心收徒传艺,但我修罗七扇,为武林一绝,非坚毅过人者,无法学得。若收此子为徒,只怕他畏艰怕难,中途而废,如今正好试他一试,想那饿而求食的本能,最是强烈,当可试出此子的理智意志与其先天比重如何。也许我衣钵得传,当年终南孤鹤之辱,当可湔雪。”

  沈雁飞虽然为门外小婢手中食物而引得饥饿难当,但他仍一直暗中偷觑着修罗扇秦宣真的神色。

  修罗扇秦宣真移眼瞧他之时,却见他努力装出安静的模样。

  他可不知眼前那少年狡猾无伦,这种装成平静的努力正是他所要让他觉察的要点。

  他一点手,命那小婢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挥之出房。

  随即他又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踱出房去,一晃身,疾如闪电般绕到房子后面的一扇关闭住的窗户,轻轻点破了窗纸,眯眼内窥。

  只见沈雁飞在床沿边坐下以后,连看都不看桌上的食盒,只见他自个儿怔怔地在出神。

  隔了一会儿,他倾耳听听外面毫无人声,当下移目凝视着那食盒,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盒中的食物,散布出香味,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他一径瞧着那食盒出神,这可不完全是假装,因为他难窥知那位庄主有心在这食盒上对他弄些花样。

  心中猜想大概是看看他是否守规矩,不因饥饿而胡来,但却不知那庄主武功绝顶,早已到了后面那扇窗户偷窥他的动静。

  这时听着四下并无人声,便禁不住望着那食盒在发怔。

  他只怔了一阵,便起身走过去,在桌子边椅上坐下。

  食盒里摆着两道小莱,一是笋片鸡丝,一是辣椒鸡丁,还有一大盆白饭,热气腾腾。

  那肉香和辣味,直攻进他的鼻子里,引得他五腑六脏都大大地造反,雷也似地鸣叫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深深吸着那些香味,脑海中幻想出这些美味的佳肴送进口中的快感,以及将那些香味喷鼻的白饭,热热的咽下腹中时的舒服,不觉全身都软了。

  这一刹那间,进食的欲望是如此地强烈,冲动得令他按捺不住,倏然举手伸向食盒。

  窗外的修罗扇案宣真暗中皱皱眉头,忖道:“这小子完啦,我的绝艺眼看传不成了,咳,想那终南孤鹤和我剧斗两昼夜,我才输了一招,若果得到传人,届时助我一臂之力,可以立毙那终南孤鹤,那时候,天下武林,便差不多唯我独尊。”

  他心中虽是失望,却仍然继续内窥,却见那沈雁飞的手在伸到食盒时,他猛可身躯一震,那只手按在盒缘边,便没有再动。

  歇了片刻,沈雁飞把食盒稍微推开一点,然后又缩回手,便端坐瞑目,一动也不动。

  这沈雁飞心中可明白附近老大地面,都找不到活儿干。再走远些,可也不知道情况会否改善?

  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位庄主肯不肯收容他,照这气派看来,收容个把人应该毫无问题。

  尤其是已知道这位庄主对自己颇感满意,特别是在于他编造的身世孤苦之处,相信这是因为此庄里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此刻,他端坐瞑目,动也不动。

  可是饥饿之火,熊熊焚烧着五脏六腑,特别是桌子上食物那扑鼻的香味,直如火上添油,更令他觉得难受。

  他只能设法让自己不去想这回事,他强迫自己去想一些事情,以便忘掉肚饿这回事。

  然而,他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回忆之事,因此,他一直没有办法能够不想及桌上可口的食物。

  忽然他想到昨天以迄今晨的遭遇。

  “这个庄子里,何以会设置那样一个场子,听庄主的口气,似乎平常日子都有虎豹之类关在其中,为的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提起了他的兴趣,竟然沉思起来,那头野豹可怖的形象和经验,使得他宛如听到豹子的吼声以及那些汉子们吆喝和长杆虎叉的敲打声。

  房门外人影一闪,香风扑鼻而至。但沈雁飞依然毫无所觉。

  这条人影在沈雁飞侧处站定,原来是秦玉娇姑娘。

  她略略看一眼沈雁飞的神色,喂了一声。

  沈雁飞乍吃一惊地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抬目只见她那对威棱迫人的眼光,正盯着他。

  使得他赶快移开眼睛,不敢和她的太过于锐利的目光相触。

  “你在想什么?咦,这桌上的东西还没动呢?”

  沈雁飞让她这一提起,可真忍耐不住,大声道:“既然姑娘有命,小的便敢进食了。”

  窗外的修罗扇秦宣真先是微微摇头,想道:“真多事的丫头,眼看这最后的顷刻,便可试出此子的心性,却进来破坏了我的计划。”

  继而微微一笑,再想道:“这厮可也伶俐得紧,借她一句话便趁机进食,这敢情很好,错非有这种灵活的脑筋,也不配学我那上乘的武功。”

  房中的沈雁飞狼吞虎咽地把饭菜都一扫而光,形状甚是狼狈。一任秦玉娇惯见粗豪大汉进食的人,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沈雁飞抬目一瞥,但见她威棱尽敛,那罕见的微笑,隐隐带着女性的妩媚,使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

  秦玉桥忽然逃避似地走到床前,顺手整理一下凌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