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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云旗》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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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袍人已接着道:“赵兄其时已经魂游冥府,只有一缕细如游丝之气,是我拼着耗损三年功力,助你将瓮带经脉间的真气还本还原,纳入丹田。令义妹也是得我及时出手,身上五处大穴方始不至于当真闭塞。”

  赵岳枫肃然躬身行礼,道:“尊驾于我兄妹有再造之恩,在下终身感铭,还待日后图报!只是……”他昂然挺立,神情庄穆异常接着道:“只是今日却不得不教尊驾失望,此人非除不可,否则武当从此永堕万劫不复之境……”

  白霞道人本要先行解决这青袍人,免得让江湖上得知今日之事,贻羞门户。可是赵岳枫这几句话却使他蓦地心冷意灰,长叹一声,不知不觉退开数步。

  青袍人哑声道:“你代武当清理门户,只怕有所不便。尤其他乃是武当现任掌门,事后势要误会重重,无法解释得明白。”

  赵岳枫道:“这话甚是,但在下又考虑到今日如不杀他,日后更难除此败类,试问武当之人怎肯相信现任掌门曾经背叛师门,为了图谋掌门之位,暗中向敌人互通消息?又如何肯信这位掌门暗恋武阳公之女武芳佩?”

  那青袍人身体一震,瞠目无语,赵岳枫又道:“前几日武当掌门还是新立的白沙道兄,今日已经由他当上掌门,不问可知白沙道兄定是被他害死!”

  青袍人吁一口大气,道:“白沙道人之事暂且不提,你说他与敌人暗通消息,又私恋武芳佩之事,有何证据?”

  赵岳枫道:“语据?如有证据,我何不直接找武当四老?”他随即将那日在长生岩顶窃听到的话通盘托出。青袍人点头道:“我知你不是奸诈之辈,绝难编出这等事实,白霞,他这番话可是当真?”白霞道人忽然身躯一震,宛如碰上极是骇异之事,面色大变,只会摇头,不能开腔。青袍人正要说话,赵岳枫忽然记起白霞当时焚毁以前信函时,曾经留下一个武宫主批得有字的信封,立刻道:“有证据了,就在他的囊中……”

  白霞道人更加面如土色,平日的机智灵变都不知抛撇何处,甚至身躯微微发抖。

  青抱人纵步走到白霞身边,伸手道:“给我!”他已不再压哑嗓音,听起来特别威严有力。

  赵岳枫道:“阁下小心他老羞成怒、突下毒手!”他虽是有七分相信这青袍人救他之事不假,但在未曾真个证实以前,仍然不肯称他恩人。

  青袍人摇头道:“他不敢,信拿出来给我!”白霞道人面色变来变去,接着伸手入囊,但一时缩不出来。最后怯怯道:“大师兄,你不会相信此事不是当真的吧?”

  赵岳枫好生讶异,忖道:“白霞道人的大师兄应该是死去的白木真人,坦白木的尸体我不但眼见,而且亲手碰触过,确实己死,此人究竟是哪一个?”

  那青袍人低哼一声,道:“信给我!”他不说旁的话,心意难测。白霞道人长叹一声,道:“小弟囊中的确有这么一封信,但小弟决不敢作出背叛师门之事,这话只怕大师兄不会相信……”

  他到底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青袍人。这信封原是白霞致函武宫主所用,上面写着武宫主芳佩启旁边署着白霞二字。信封后面三种朱笔批注字迹,一是玉卷书生房仲,一是开宫主,最后的是武阳公亲笔批注。

  这个信封背面的批注千真万确地证明白霞曾与武宫主暗通鱼雁,不然的话,白霞尚可辩说自己偶然随笔写在信封,如此虽是遁词,也还有三分歪理。目下却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青袍人反复看了几次,沉声道:“可见得赵少侠说的话没有一字不真,你那日巧施诡计,听他坠入圆洞之内,分明是灭口之意,现下你无须答辩,可将宝剑捡回来,待赵少侠代武当历代祖师清除门户败类!”

  他的话完全是命令式,更妙的是讲明不要白霞答辩。而白霞道人果真乖乖走过去拾起长剑,走回青袍人身边。

  这时青袍人已转眼望住赵岳枫,道:“少侠心中定然奇怪我是什么人,竟能命令自霞?而他又不敢违抗……”

  赵岳枫剑眉紧皱,目光不时闪射在白霞身上,心想如果白霞此刻乘机出手暗算。他与青袍人相隔如此之近,武功又高,青袍人必定无法逃得杀身大劫。可是青袍人只顾跟自己说话,似是忘了白霞,更不提防白霞会情急反噬一般。当下作个手势要他走开几步,但青袍人宛如不悟他的意思,继续道:“贫道法号白木,今日与少侠已是第三次相见,第一次是在秘府门外,第二次是在秘府之内,那次多蒙少侠将棺盖打开,贫道才能出困。彼时又蒙少侠告以衷心之言,得知敝派种种不是之处,极是歉疚。那时贫道已施展龟眠之法,必须经三昼夜运功,始能复苏起身,故此无法立刻答话,也无法启开死门。少侠救命之恩,贫道自觉负欠良多,但愿有机会得以报答……”

  他一面说一面取下面上青巾,露出疲削严峻的面容,果是赵岳枫那日打开石棺所见的道人。

  他接着又道:“今日第三次幸晤,又蒙指出不肖师弟种种恶行,铁证在手,不容狡辩,还望少侠成全到底,立斩不肖师弟于剑下!”

  他这时才转头瞪住白霞,喝道:“还不把剑举给少侠,请他成全?”

  白霞道人面上神色灰败,但眼中却流露出坚毅光芒,躬身应了一声,接着双手捧剑走到赵岳枫面前,稽首道:“武当不肖弟子白霞敬请少侠赐予一剑!”

  赵岳枫接过那柄松纹古剑,忽然生出疑惑之心,忖道:“他为何这等服从白木真人之言,即使是武功相差甚远,但早先大可出手暗算,以他这个叛徒身份之人,纵是多加一项罪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何况伤了白木真人之后,我定要先查看白木真人伤势,他便可以乘机逃遁,他为何不这样做?”

  这个疑团不但使他踌躇而未能下手,反倒隐隐若有所悟,不过一时却弄不清楚紊乱的思绪。

  山谷中静寂无声,白木真人凝目望住赵岳枫,一似细察的心意。白霞道人却越来越恢复安详平静,大有视死如归之意。

  赵岳枫剑眉一转,道:“在下先请问道长两句话!”他说得甚是客气,倒教白霞觉得十分讶异。赵岳枫接着道:“第一便是你设计陷我掉下圆洞之前,可是的确己悔悟前非?如是的话,何以又施此毒计?”

  白霞道人道:“贫道虽是痛悔前非,但彼时尚不知少侠乃是真真正正光明磊落的侠士,因此不敢信少侠以后永不泄漏此事,只好横心灭口!”

  他说得十分干脆,赵岳枫点点头,表示满意,接着道:“第二便是令师兄白沙道长怎生死法,与你有无干系?”

  白霞道人肃容道:“白沙师兄刻下安然活在世上,正闭关苦练一种武功,是以着贫道代理掌门一职。”

  赵岳枫透一口大气,道:“这就是了,多谢道长赐答一切!”接着转眼望住白木真人,道:“在下胆敢请真人对令师弟处决之事再行考虑,在下觉得令师弟那天晚上坚拒与对头合作并非作伪,至于以前犯错,恐与年轻阅历有关!”

  白本道人数首道:“少侠英明密智,观察人微,贫道亦有此感,只是不敢说出,以免世人误会贫道偏袒同门,沾辱师门清誉。”

  白霞道人几乎信不过自己耳朵,但明知不是做梦,登时悲喜交集,涌出两行清泪,扑翻地上,跪伏不起。

  赵岳枫连忙闪开,白木真人却上前将他搀起,道:“师弟不必如此,刚才如果你给我一剑的话,我们师兄弟便都成了千古罪人,尤其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有失管教,更是罪不可恕。此所以我须得以生命来证明你宁死也不肯背叛师门……”

  赵岳枫和白霞两人这时才明白白木真人乃是故意背转身子和赵岳枫说话,予以可乘之机,以便证明白霞有无背叛之心,赵岳枫佩服无已,白霞则感激涕零,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