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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⑤》第二一六回 熊血儿喜得阴雷珠 小仙童初涉人天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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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警我同了虞、狄二人在前缓行相俟,早看出项纪说话神色不正。血儿说完,追上三人,并不隐瞒,照实一说。诸葛警我知道向芳淑乃金姥姥罗紫烟的晚亲至戚,幼无父母,怀抱之中便被度上衡山白雀洞去抚养。因她灵慧异常,最得师尊欢喜,欲使深造,不令外出。本人又知勤奋用功,毫不务外,不像何玫、崔绮两师姊时常离山他出。直到近日,因奉师命,要转投峨眉门下;欲立功自见,方始下山修积,在外行道。为日无多,决不会与海外奇门之士结怨。真有大仇在身,乃师金姥姥先就出头,何至谋及外人?癞姑虽是后辈,一则自身法力颇高,乃师屠龙师太生性疾恶,又最护犊,巫启明如若有仇,也早不俟今日。

  申若兰前在红花姥姥门下,向不和外人来往。自投本门,从未离群独行,人又和善,更无仇怨相结。内中只有朱鸾较似,但是她居金钟岛,偏在南极,鲛人岛在东海尽头,虽然同是海外,两下相去,比起中土还要遥远。乃师又向不与同道往还,正邪各派中人,连知道她姓名行藏的人,都无几个。再看朱鸾来时神情口气,分明拜师以来,初次离岛他出。乃师与师门至交,谢山、杨瑾俱住在此,如是仇敌,怎会不去禀告,却在背地约了新交的几个同道姊妹,去招惹这样强敌?

  诸葛警我正感奇怪,忽听矮叟朱梅在耳旁说道:“朱鸾与妖道巫启明有不共戴天之仇。只因我和杨道友商谈,被那小癞尼听去,一时好事,不等我们嘱咐朱鸾,暗中先去告知;同时自告奋勇,引了朱鸾、向芳淑、申若兰,想认准妖道师徒面貌,为日后相助朱鸾,合力报仇之计。不料行踪不秘,反吃识破。妖道真是胆大,竟敢暗叫妖徒尾随下来,用他那面摄心镜,先将四女真形摄去。以为这样做法,当时四女毫不觉察。他回岛以后,只须探明四女一离本山,便可对镜行使妖法,将神形一齐摄去。却不知在令师和我们这些人眼底,因他先还安分,远来是客,任其列席,自是格外宽厚,如何能容妖道猖狂作祟?因此改了初计,意欲等他师徒一离本山,便给他们一个厉害。我便暗跟下来,掩在四女身前,妖徒只摄去了四个幻影,真形并未摄去。

  我料朱鸾该报亲仇,妖道以前积恶,近虽轻易不施故伎,假充好人,己难掩盖,气数将尽。但他炼就三尸化身之法,又擅灵光遁法,人更机警,稍觉不妙,便要遁走。再去寻他,便要费事。朱鸾必须手刃亲仇,本身法力却非其敌。我们日后忙碌,又无余暇空闲。如要除他,斩却三尸化身,只用红欲袋,以毒攻心,较为省事。血儿和妖徒相识,并无深交,却极感向芳淑赠他师父阴雷之德。我已嘱咐四女,乘着会后,两辈主人同出送客,可以各按私交随意远近。这半日之暇,先去姑婆岭埋伏相候,由朱鸾当先明报父仇,三女在旁相助。妖道必被激怒,意欲就势摄走。你到时借送血儿为名,同往姑婆岭,作为无心相遇。他见向芳淑有难,必要上前劝解,妖道必恃强不听。等到双方破脸,血儿势成骑虎,不能与妖道并立,我和杨、叶二道友也相继出现。那时不仅妖道,就连今日心蓄诡谋,临场胆怯,假作来客,不敢动手的一些妖孽,均可一网打尽,免得日后又去为害世人了。”

  说罢寂然。

  血儿等三人不知有人用千里传声,向诸葛警我耳边说了这一大套。见他从容缓步,一言不发,笑问:“道友有什心事?”

  诸葛警我乘机试探血儿道:“向芳淑师妹性情和善,根基甚厚,最得师长钟爱。只因年少好强,容易树敌。适才见她眉间煞气,颇有晦色,日内必有灾厄。那项纪之师巫启明十分厉害,以前积恶如山,近数十年虽闻业已改悔,仍免不了故态复萌,既与为仇,实是可虑。道友与他师徒可交厚么?”

  血儿道:“项纪为人,心粗性暴,只仗师传法宝,自身法力不高。前在东海采药,偶游鲛人岛,是他无故恃强欺人,打将起来。适值他师父不在,他敌我不过,逃往宫内,妄用乃师所炼镇山之宝,被我用玄功变化,强夺了去。因奉师命,不许在外伤人材敌,原是逼而成敌,没想伤他,见已力绌技穷,本欲带了宝物走去。这厮也真脸老,看出我无甚恶意,知道至宝已失,师父厉害,回山便是死数,竟向我求饶,说了许多好话。因已服低,未与计较,便将法宝还他,由此相识。他岛上种了不少灵芝,以后又去过一次,承他款待甚殷,我却看他不起。乃师也只闻名,未曾见过。后来家师闻说此事,不令与他师徒亲近,便没再去。

  可是他每一见我,必要周旋。我不愿使人难堪,虚相酬对,实则无甚深交。他偏当是打出的交情,几次要引我见他师父,我均婉拒。适才他奉师命,在仙府长老群仙之前闹鬼,何等机密丑事,竟会当着道友,将我唤向一旁,吐露真情。心粗浅陋,可想而知。听说乃师只是法力高强,心性也和他差不多少,真可谓难师难徒了。至于向道友与他师父结仇一层,他师徒虽是一向冒失,但贵派各位前辈仙师,道妙通玄,决不容他猖狂,何必多虑?少时得便,我再向这厮探询真情,究为何事结仇,意欲何为?就此警告他几句,能够无事最好,如真生心害人,与向道友寻仇,小弟虽然道力浅薄,独对他师徒,却有制他之策。或是先期预防,或是探明时地,到时往援,定当略效绵力,以报适才赠珠之德便了。”

  诸葛警我见他豪爽热诚,甚是欣慰,随口谢了。

  且谈且行,沿途又见了好些美景。遥望长老群仙同了众仙宾,正由灵峤仙馆一带全仙府景最清丽之区游赏,不便迎去。便由中段改道,绕行捷径,经由前元仙府之后,去至右元仙府。诸葛警我为想暗中点化虞、狄二人,特地引向右元仙府前面,新入门弟子必须通行的入口之处走进,以便周历全景。那入口是一条极深险的峡谷,上有“小人天界”

  四字题额。四人正往里走,血儿忽接乃师天灵子传音相唤,命即前往灵桂仙馆相见。血儿料是师父见已久未复命,关心向芳淑的阴雷珠不知到手没有,唤往相询。便向三人告辞说:“家师传音相唤,不知何事,不暇奉陪。”

  说罢自去。虞、狄二人初进谷口时,见谷径狭小,全崖只有数十丈高下,危壁之上满布羊肠窄径。内中景物,分别看去虽似奇险,仿佛和人家园林中盆景假山一样,层峦叠障,幽谷危崖,名色虽多,但无一样不是具体而微,不切实用。心中暗笑:“这类布置,尽管鬼斧神工,穷极工巧,曲折盘旋,形势生动,无如地势不广,共只数里方圆,不过比人工布置的假山大些,还不如一座小山。景又大繁,几步便换。最高最险之处,高远相隔不过三丈。休说道术之士,便寻常稍习武艺轻功的人,都可随意攀援上下。来时曾见一个僬侥小人,如说为他们而设,还差不多。偏说得那等难法,并还是无论何人,入门均非经此不可。即便暗藏五行生克,如八阵图般布置,可使身入其中的人视蹄涔为沧海,培为山岳,那也只能混凡人耳目。以峨眉今日的势派,那道行法力俱有根底,闻风向往,自行投到的人,以后想必不在少数,这点障眼法儿,决瞒不过。明明可以随意通行,却仍要使其由此经历,岂非儿戏?真要藏有法术禁制,那从未学道,只根骨特厚,初次入门,连武功都未练过,又万过不去。既有火宅严关和左元十三限为出山行道的试金石,何须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二人心思差不多,而虞孝轻视讥笑之念最甚。

  正各寻思,诸葛警我见二人自入小人天界,一路观望,互递眼色,口角带笑,知有轻视之意。故意笑道:“家师曾说火宅十三限,为有法力道力门人而设,尚不为难。独这小人天界,因为来人初次入门,功力不济,甚或是个连武功都没有的文弱幼童,所以不问他本身功力,只要是根骨深厚的有缘之士,便可通行;否则,任是多大神通,也通不过。即或有了福缘,应是本门弟子,而心意不坚;或是上来看得太容易,不甚诚信者,虽然未了省悟,仍可脱出,所受苦难却多。故此颇费一番心力呢。”

  虞孝暗忖:“如说峨眉各长老法力,照近来所闻所见,确是高出别派之上。便门下弟子,也无一庸流。至于这小人天界之设,分明想使新进门人加增本门信仰,使不会法术的人容易通过。等那道术之士通过,却在暗中行法作梗,以示神奇。反正可以推说我二人是外客,不便请试;或是推说师长所设,未到用时,故可通行无阻。我偏给你点破,看你如何说法?”

  遂故意问道:“少时客去,新进门人便须由此通行。听道友口气,令仙师既费心力,想已设备齐全了?”

  诸葛警我道:“那个自然。”

  虞孝又道:“怎我等也能附骥游行,其中并无阻滞?除却崖谷幽奇,景物险阻,有似人家假山盆景,想见昨晚陶冶丘壑,匠心神工,法力无边外,并未觉出如何艰难。莫非因有道友引导,方故尔不显?或是外人不堪造就,因而任其通行么?”

  诸葛警我暗笑:“我如不教你尝尝滋味,你也不知本门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