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秋山,铁拳如电,劲道如山。
气功对气功,功深者胜;天惊杨彪气功到家,但仍然比张秋山的昊天神罡差了一大截,挨一下气功就散了一分半分,护体的功能即将渍散。
前面由章姑娘现身引诱,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张秋山乘机从后面偷袭,配合得恰到好处,把长春居士倚为长城的保镖石破天惊,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噢……”天惊终于支持不住了,狂嚎一声扭身摔倒在草地上挣扎。
佩剑易了主,被张秋山连鞘夺获。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刹那间的事。
当天惊倒地,被抛起的石破也在三丈外砰然摔落,震得反弹翻了一匝,手脚一伸像是死了。
“是你……”长春居上大吃一惊,拔剑急冲而至。
张秋山绕右掠走,准备绕到前面与章姑娘会合。
“是我,雷神张秋山。”他一面掠走一面怪叫:“你这老混蛋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你明里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做幌子,骨子里专干卑鄙无耻的勾当。你利用抓我为藉口,出其不意消灭你的同行断魂鸳鸯。老王八!同行是冤家,但你这种无耻的手段,江湖朋友不会放过你的,我就放你不过,不杀你此很难消。”
他一手挽住章春的纤手,手牵手并肩飞掠而走,速度恰好与追的人相等,让对方非追不可。
留下一个人照料石破天惊,四个高手中的高手全力狂追不舍。
张秋山的速度其快绝伦,但似乎并没用劲,一面掠走,一面大声说话,表示他的轻功丝毫不损元气精力,呼吸不受高速运动的影响。
章春姑娘比他差远了,只能不住发出娇笑,却不敢说话损耗元气。
“真他娘的运气不好。”
张秋山语音震耳,咬字清晰,让紧跟在后面五六丈的人,听得-清二楚:“一辈子没做过几次偷袭暗算的勾当,第一次做就失败了。”
只摆平了两个中看不中吃的小保镖,反而被这个老混蛋带着狐群狗党,追得落荒而逃。
他娘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他知道长春居土身旁的人,全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名宿,不愿冒险以寡击众,要制造逐一歼灭的机会,逗这些人满山乱跑,先消耗对方的精力。
不久,机会来了。
冲出一座树林,前面突然升起一道山墙似的陡坡,枯草一踏即折,人也向下滑。
飞跃丈余,突然失足向下一仆,身躯向下急滑,滑势甚急。
“你快上!”他大叫,放手将章春向上推。
章春似乎不知道他失足,借势上跃丈余。
上下一下,距离拉远了。
一名中年人大喜过望,还真以为他失足,一声狂笑,一跃三丈,身剑合一来一招青虹入地,凌空向下搏击,剑向他的背心疾落。
他的滑势突然中止,中年人却止不住下扑的冲势,卟一声剑贯入地下近尺,位置差了三四尺,贯入他脚下方的枯草里。
他一跃而起,半途扭身反击,连鞘剑卟一声击中对方的右耳门,剑鞘破裂,锋刃突出,速度惊人。
中年人的上半部脑袋应剑飞起,惨极。
“报销了一个!”他欣然大叫,迅疾地向上飞奔。
奔上坡顶,扭头向下礁,看到尸体向下滑,而长春居士三个人不管同伴的死活,咬牙切齿飞跃而上,似要追上他而甘心。
“快跑!还有三个。”他拉了章春便跑:“在上面等他们,机会来了。”
登上最高的坡顶草坪,再扭头向下一看,他楞住了,下面鬼影惧无,尸体也被枯草矮树挡住而无法看到,长春居士三个人失了踪。
“天杀的怕死鬼!”他跺脚大骂:“老混蛋,你跑不了的,你这浪得虚名的老狗!”
他却不知,他那一剑砍掉一个人的半个脑袋,把长春居土三个自命不凡的高手名宿,吓了个心胆俱寒,表面上作势追赶,半途却溜之大吉。
死了的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擎天一剑关锋,武林十大名剑客之一,剑术已修至心剑合一的境界,居然糊糊涂涂了账,一剑便丢掉老命。
长春居士或许在内功修为上,略胜擎天一剑一分半分,但在剑术上,却又差了那么一分半分。擎天一剑一剑便丢了老命,长春居士怎能不惊?不逃走才是天下间最蠢的大傻瓜。
张秋山怎肯甘休?与章春回头追搜。
逃出三里外,劈面碰上了另一批七个人。
“南门兄,怎么一回事?”领队的人吃了一惊,长春居士三个人的狼狈像,委实难看已极。
长春居士是内功最深厚的一个,但已脸色灰白,呼吸不稳,汗流浃背,将近虚脱状态。
“咱们碰上了张……张秋山……”那位长了一双三角眼的人,气急败坏抢着说。
“好哇!那小子……”
“那小子摆乎了南门在主的保镖石破天惊。”
长春居士另一位同伴说话倒还有条不紊:“一剑便砍掉擎天一剑关兄的一半脑袋,你说好不好?”
“哎呀!这……”
“咱们快召集其他的人。”长春居土硬着头皮说:“张小狗好可怕,必须集中全力才能对付他。”
右面廿步外的树林中,突然涌出桂齐云计八位男女,三两起落便到了切近。
“你们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桂齐云冷冷地说:“阁下想必是长春庄的庄主,长春居士南门存信了,幸会幸会。”
十个人急急撤兵刃列阵,倒还有点英雄气概。
“你是……”长春居士讶然问,目光却落在甘大娘与侍女小桃身上,心中一跳。
“在下姓桂,桂齐云。你不认识我,找却认识你。阁下是大名震武林的一代领袖人物,众望所归的江湖赫赫大豪,果然颇有几分大豪气概。”
“你是……”
“我是张秋山和章姑娘的朋友。”
“这……”
“刚才你说碰上了张秋山?”
“哼!姓佳的,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定然也就是武林朋友所不齿的邪魔外道……”
“我是什么道,没有你乱指乱说的余地。”
“你想怎样?”
“得看你的态度啦!”桂齐云阴笑着说。
“除魔卫道,是武林朋友的天盼……”
“好个天职,你打算除我这个魔?”
“正是此意。”
“好,你等一等,在下先了断一些事,再和你彻底了断。”接挂齐云说完,向后举手一挥。
树林中大踏步出来了四个大汉,分别挟持着反捆双手的呼风唤雨和另一个中年人,步伐整齐地到达,越众而出,将两人按住跪下。
“南门庄……主,救……救……我……”呼风唤雨声凄厉地叫。
“姓桂的。”长春居士骇然问:“你……你把我的人怎样……”
“杀光了。”桂齐云接口:“剩下这两个,他们已经招了供。”
“招供?你……”
“招出你父子陷害暗算张秋山章姑娘的经过内情。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你想……”
“处决!杀……”
“你不能……”长春居士急叫。
四大汉一声怪叫,两名大汉的刀已疾落而下。
“饶命……”呼风唤雨狂叫。
人头突然掉落,尸体再被一脚踢倒,四大汉冷然大踏步退回。
“这是谋杀!”长春居士厉叫。
“哈哈!总比你用卑鄙手段,毁灭断魂庄来得正大光明些。现在,轮到你们了。张秋山与章姑娘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保证你会变成一堆肉酱,你皖山的长春庄,将鸡犬不留化为瓦砾场,比断魂庄凄惨一百倍。”
桂齐云声色俱厉,杀气涌腾:“像你们这种人,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不杀掉就会变成腐蚀人心的蛆虫,身上致命的坏疽,你的时辰到了。”
手一挥,身后踱出了一位神色冷漠,长了一张债主面孔的中年人,徐徐举步向前走,徐徐拔出腰间的狭锋单刀,扣指一弹,单刀发出清越铿锵的震鸣。
“南门庄主,你是宇内少数的武林世家名门子弟,江湖声威显赫的高手名宿。”
中年人扬刀阴森森地说:“你应该有为自己的声誉,公平决斗的勇气和自尊。在下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不要轻易放过了。长春庄的绝学天风绝剑,是武林一绝,看看在下的刀,能在第几招取你的性命。”
指名单姚,长春居土是不能不出来的,除非对方的身份的确不配叫阵挑战。
长春居士身后的一位花甲老人拔剑出鞘,三角眼冷电森森,像个幽灵般向前飘掠而出,脚下无声,似乎靴底贴在草梢上飘浮。
“阁下贵姓大名?狂够了吧?”
花甲老人刺耳的嗓音,声不大却令人有震撼脑门的感觉:“凭你,还不配向南门庄主挑战。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向位高辈尊的人叫阵的,你也许只配和我这种人玩玩。
我姓陈,山西陈雄威。”
“哦!名侠客飞云神龙陈雄威,久仰久仰。我嘛!姓席,一个混饭糊口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叫我席混混好了,阁下好高明的草上飘轻功,飞云神龙的绰号名不虚传,在气势上,你已经胜了一半,你上吧!”
“幻刀席辉!”飞云神龙脸色骤变。
“碰上一个识货的。”幻刀席辉大声说,突然挥刀直上,八步风出,蓦地刀气迸发如潮。
飞云神龙所看到的,是一道蒙蒙奇光排空而至,不像是刀,极像一排梳齿形光柱所形成的,半虚半实的半透明光梳疾射而来。
不能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不知那一道光柱刁是真实的刀,一惊之下,本能地急退闪避。
机先一失,便陷入挨打困境。
幻刀席辉如影附形跟到,光柱吞吐旋舞漫天澈地,贬骨裂肤的刀气汹涌如狂澜,一波接一波狂泻而至。
飞云神龙除了八方闪避之外,剑简直没有挥出封架的机会,眼看要封格右肋射来的光柱,另一道更真实的光柱已射到了左胯前,唯一的自保机会是急闪疾退。
片刻间,八方闪退了六七匝之多,圈子拉开至四五丈方圆,险象横生,岌岌可危,刀尖划破皮袄的割裂声不时传出,不时飞起一阵阵毛屑。
“飞云神龙,不要倚赖轻功逃避。”桂齐云沉声叫:“你如果不接招,在下不能让你们拖延待援,只好派人围攻你们了。”
“你胡叫什么?”长春居士真怕对方下令围攻,双方人数相差太远了:“你如果嫌命长,老夫超度你就是,想早死也急不在一时。”
桂齐云虎目怒睁,冷电四射,哼了一声,举步向前迈进。
“长上请息怒。”一名中年人抢进两步欠身说:“割鸡焉用牛刀,让属下……”
“你让开!”桂齐云冷冷地说:“这狗东西无礼,我要亲自对付他,退!”
中年人应喏一声,顺从地退回原处。
一声龙吟,光芒四射的含光剑出鞘。
“长上,救人要紧。”甘大娘高叫:“速战还决,迟恐生变。”
桂齐云哼了一声,左手高高举起。
“南门老狗是我的,不许有人插手。”他沉喝:“留几个活口,杀!”
刀剑如潮,四面合围,两人为一组狂冲而上,排山倒海似的向内聚合,杀气涌腾,山林变色。
桂齐云含光剑一挥,风雷骤发,以雷霆万钩的声势,猛扑咬刀切齿的长春居士。
“铮铮铮!”长春居士硬接了三剑,被逼退了三步,注入金刚禅功的剑,居然在宝剑含光的重击下不曾受损,也接住了狂野绝伦的浑雄剑招。
一声长啸,这位宇内风云人物一代之毫,开始反击了,天风绝剑的绝招,像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展开平生所学,一剑连一剑。
两人的剑术,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因此双剑交击声震耳,连绵不绝死缠硬拼,三丈内枝断草折,在附近缠斗的人纷纷移开远避,以免被剑气所波及。
各展所学狠拼百十招,仍然难分高下。
可是,四周的惨烈恶斗已近尾声,只剩下长春居士的两个人,仍作困兽之斗,被六名大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十余处创痕。
他们浑身浴血苦撑,眼看支持不了多久,死而后已。
枯草中,躺着七具尸体,有两具是桂齐云的人。
长春居士已到了山穷水尽境界,天风绝剑已攻不出招式了。
惨重的伤亡影响了他的情绪,桂齐云的勇悍也令地震惊,死亡的恐惧令他胆落,气势上已完全大败亏输。
他手脚慢下来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也影响他身法的灵活,闪避渐感吃力,立即陷人险境。
“啊……”最后一名同伴的惨叫划空传至。
他心中一凉,猛地急封一剑,借势斜掠丈外,单足一沾地,身形向外飞跃而起。”
左侧方四丈外,人影划空一晃即至,斜截住他逃走的方向,剑光如电射到。
他大吃一惊,老天爷!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快?人是不可能飞起来的。
不但像是飞来的,而且速度恰好比他快一倍。
“你走得了?”飞来的人冷叱,剑气及体。
他终于看清了,是章春姑娘的仆妇甘大娘。
“铮!”他仓卒间全力封住了攻来的剑,临危自救,他已用了全力,已耗损了七成的金刚禅功,仍然具有相当强劲的威力。
可是,反震力空前猛烈,惊叫一声,连人带剑被震得横飞丈外,甘大娘的武功修为,出乎他意料之外。
身形正向下落,背后突然一震,然后是两震三震,他感到背脊一麻,口中有液体涌出,咸咸地。
是三枚鸡卵大的铁胆,北地爷字号人物喜欢用手练指功,也作为消遣用的铁胆。
他的护体禅功已经将届气散功消,怎禁得这三记直震内腑的重击?在砰然大震中,他重重地摔倒,只感到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他正要本能地重行挥剑,右手腕却被甘大娘一脚踏住了,手一松,剑随即被夺走。
一顿拳脚,打得他浑身发软,终于惨叫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两名大汉架住了他,几耳光把他打醒。
“我要把你穿上琵琶骨,拖狗似的拖至皖山天风谷长春庄。”
桂齐云站在地面前,语气特别阴森冷酷:“我要把你的长春庄成为瓦砾场,鸡犬不留连根拔掉你这武林世家的基业。”
“我……我朋友遍……遍天下……”他依然顽强:“门人子弟……”
“我正要告诉你,正要你把所有的朋友子弟招出来,一个也不放过。斩草不除根,萌牙复又生;不屠光你们这些为祸天下的强梁,天下永不会真正的太平。现在,你必须将张秋山与章姑娘的下落招出,不然,哼!我先把你的朋友剁碎给你看看。”
十个人,五个在格斗中被杀。连他也算上,被活擒五个,都受了伤。其他四个同伴,每个人被两名大汉挟持着,像待宰的老牛。
“张秋山章姑娘已……已经逃……逃出来了……”他急叫:“不……不要凌辱我的朋……友……”
“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是……的,他们……”他急急将不久之前,被张秋山诱杀追逐的经过-一说了。
“好,姑且相信你的话。”桂齐云欣然说:“等我找到他们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你们。把他们捆牢带上,准备走。”
大汉们立即将五个俘虏按倒,先搜光他们身上的暗器杂物,背捆双手,再将人架起,用绳套住脖子,像牵狗一样准备动身。
搜长春居士的人,在他的贴身夹袋中,搜出一块六寸长,两寸宽,紫铜铸造的怪脾。
两面的小端铸虎头带双翅的图案,正面铸了一排满文。背面,则铸了四行小字满文。
桂齐云搜到铜牌,脸色突然一变。
紫铜俗称紫金,经常携带把玩,光亮夺目。这块牌擦试得十分光亮,极为岔眼。
“把所有的人都带走。”桂齐云向亲随吩咐:“到前面山坡的树林内等候。”
所有的人都定了,只剩下委顿在地的长春居士。
“这是什么东西?”桂齐云亮着紫金牌冷冷地问。
“吉……吉祥符……”长春居士沮丧地说:“带在身边辟邪。”
“像蒙古西番人一样,带随身佛保护?”
“是……是的”
“真的?”
“不错。”
“唔!符上的字,很像制钱背面的铸文,对不对?”
“不知道。”
“不知道?在何处得来的?”
“是从一个江湖人身上夺获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吉祥符。”长者居士硬着头皮说。
“哼!不让你吃足苦头,你是不会乖乖招供的。”桂齐云凶狠地说,一连四脚,把他踢得满地乱滚,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招不招?”桂齐云踏住他的小腹,一面用劲踏一面厉声问。
“哎……我……我确是不……不知道……”他痛苦地大叫。
“招!”桂齐云再加了一分劲。
“哎……”
“招!”
“哎哟……”他狂叫,突然喷出一口血,昏顾了。
他被再次弄醒,再次逼供。
“招!”桂齐云厉声喝问。
“你杀……了我……吧……”他崩溃地叫。
“我要你招出这块符牌的来历。”
“我……我不……不知道……呃……”他又吐出一口血,双目上翻。
桂齐云突然挪开脚,让他缓过一口气。
“十年前,这种符牌共发出十二面。”
桂齐云冷冷地说:“迄今为止,还有五面乃在各地使用中。你也许不知道数目,但你知道如何使用,是不是?”
“你……这……”长春居土结结巴巴:“你知道……”
“上次夜入扬州卫守备府,凭符领走库银半面扎符的人是你吧?”
“这……”长春居士不住打冷战,脸色死灰。
“你知道符牌的名称吧?”
“我……我我……”
“符发自武威王府,由裕刚贝勒亲颁。天下各地城守参将以上官员,认符给予全力协助,认符不认人,认功不认过,对不对?”
“你……你是……”
“知道符名了吧?”
“武威虎符。”长春居士脱力地说。
“很抱歉。”桂齐云笑笑,替他解捆:“听说,五万两银子出了意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必须知道,半面扎符已缴人守备府,表示你已经领走了库银,出了意外,那是你的事,不可以补发。”
“天!你……你到底……”他吃力地爬起,仍然惊骇莫名。
“不要问我的来历,反正我知道扬州发生的事就是了,虽然我不是直接参予的人。”
“那五万两银子是张秋山夺走了,而你是张秋山的……”
“胡说!张秋山在你出事时,的确在镇江与章姑娘在一起。张秋山不是我的人,他与你的儿子有过节,那是私人的恩怨,你可不能藉口嫁祸给他。”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知道你怀了些什么鬼胎。不要再找他,尤其不可找章姑娘的麻烦,赶快给我离开镇江,哼!知道吗?”
“我不能离开镇江,我已经查出天地会在镇江将有大举,江宁方面的主要负责人已经亲来镇江,不能半途而废,我不想劝败垂成。”
“真的?”桂齐云惊喜地问。
“半点不假,而且,与张秋山有关。”
“你又胡说了,张秋山不是天地会的人,我已经派人试探过,也因此而让他仇视天地会的人。”
“他虽然不是天地会的人,但从他身上可以查出天地会的线索。这次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我已经找到天地会首脑人物的藏匿处了。”
“怎么一回事?”
“天地会次要首脑的连络站,在京口港一条小巷子里,化名季福船主的人,就是来自江宁的重要人物,可惜功亏一筹。”
“哎呀!”桂齐云惊叫:“弄糟了!”
“你是说……”
“不关你的事。”
桂齐云烦燥地挥手,当然不便说破自己放走李福的事:“好吧!你可以对付张秋山,但决不可打章姑娘的主意,她出了事,我惟你是问。”
“这……”
“你可以走了。”桂齐云挥手赶人,将符向他一丢。
“我的朋友……”长春居士急急将符抢到手。
“他们都得死。”桂齐云说得异常冷酷。
“这……”长春居士脸色大变。
“他们已经看过武威虎牌,对不对?”
“是……的”
“他们不知道你拥有武威虎牌的事吧?”
“是的。”长春居士硬着头皮说。
“走漏一丝口风,结果如何。你不但要众叛亲离,受武林同道仇视,王爷也将派人将虎符追回,今后你的处境将十分凶险。”
“可……是朋友一场……”
“好,你要朋友,我不管你的事,我放他们。”
“桂爷……”
“明白了吧?哼!你知道我也不可能放他们,我可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桂齐云的话充满凶兆。
“这……”
“走!”桂齐云的一声沉叱,有如叱狗。
长春居士吓了一跳,拾起剑如飞而遁。
长春居土孤零零一个人,心惊胆跳飞逃,精力似乎恢复了七成,穿林越野并不比往昔慢。
他急于脱离现场,必须赶快找到其他的人,再不赶快离开长山地区,可能所有的人都会葬身此地。
幸好桂齐云知道武威虎符的来历,不然这条老命那能保得位?
武威府在东华门左街,那是前明的东厂属地。
前明的东厂是朱家皇室的特务机关,目下的武威王府,则是满清皇朝的特务总部。
不同的是,东厂专对付朱皇帝自己的臣下。
而武威王府则专门对付汉人臣民,不管自己满人的事,全力对外,为巩固满人的政权尽忠。
目下的武威王府,由裕刚亲王主持大局。
他是满人第二代的组织天才,过去在三藩之乱时期,他的特务谍员,把耿精忠尚之信的谍探杀得落花流水。
吴三桂的情报密谍,足迹不敢出湖广以东。
在京师,提起裕刚贝勒;汉人的官吏做梦也会跳起来。
而满人的皇亲国戚务部大臣,都知道他是执行以汉制汉做得最成功的权威,功业彪柄,是满人心目中的英雄。
武威虎符,是武威王府三种秘密符牌之一,在兵部留有底案,满人外放至各地的带兵官,参将以上都看过这种机密虎符。
同时获有密令,到任之后,有关虎符的事行政权责方面由兵部指挥,功过成败则由武威王府负责。
执行办理的原则是认符不认人,论功不论过。
认符不认人,用意是防范泄漏待符人的底细,一个曝了光的密谍,唯一的出路是退休养老,没有利用价值了。
论功不论过,明白规定持符人如果涉及罪案,一概不予追究,军方有包庇的责任。
满清皇朝军权至上,各地汉人的官吏决不能干预军政。汉人的武职官,永远不能任主将。
这制度一直维持至太平天国时期,曾国藩李鸿章几个人时势造英雄,一度曾任主将。太平天国覆灭后,曾李两人总算知道自己的奴才身份,乖乖交出军权,才能保住脑袋。
长春居士心中寻亮,桂齐云知道武威虎符的来历,甚至知道虎符的数量,知道扬州所发生的事故,不用猜,必定与武威王府有关,是裕刚贝勒的亲信。
想起挨揍的经过,这位武林风云大豪,感到心底生寒,暗叫侥天之幸。
假使他受不了刑而招出虎符的底细,结果如何?
“这家伙好阴险狠毒!”他心中咒骂桂齐云:“今后我得小心防备,最好离开他远一点,愈远愈好,免得让他扼住我的喉咙。”
一面心中咕咕,一面向前飞掠而走。
钻出一座松林,他突然僵住了。
前面十余步的枯草丛中,张秋山与章姑娘并肩而立,手拉手状极亲呢,盯着他不住阴笑。
“你才来呀?”
张秋山笑得邪邪地:“怎么只有人一个人?你的狐群狗党呢?你一个大名鼎鼎,名震江湖的前辈名宿,当今的风云人物,不会见了我就逃命吧?过来,咱们亲近亲近。”
“我不会逃。”
长春居土冷静地笑笑,大方地向前接近,目下情势逆转,二比一,自己元气未复,想逃也逃不掉。
“这才是英雄人物的面目,我看到你阴笑后面所藏的计谋。”张秋山的话饱含讽刺:
“人多势众不可一世,势穷力尽时不妨运用机谋摆出笑脸。”
“没有什么机谋,阁下用不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的呀?”
“决不会假。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老夫前来断魂庄找你的理由。”
“你不说我也知道。”
“不然,你只知道表面的理由。”
长春居士镇定地在丈外背手而立,脸上有自信的微笑:“我不否认利用抓你的藉口,替天行道除去为祸江湖的妖孽断魂鸳鸯,但骨子里另有目的。呵呵!你不否认由于我不惜代价,率领武林群雄与师问罪,你才能趁机脱出妖女们的掌握吧?”
“似乎言之成理,你骨子里的目的是……”
“和你谈一笔买卖。”
“混蛋!你看我像个生意人吗?”
“是不是生意人,你我心中有数。生意不成仁义在,谈谈必定对双方都有好处。我开的价码,是你与我儿子的过节,今后一笔勾销,长春庄的人,决不与阁下为敌,彼此交个朋友。
“哦!你这老混蛋果真具有枭雄面孔。”张秋山不胜感慨:“你那狗屎儿子无缘无故向在下挑恤下毒手,他欠我的,怎能由你宣布勾销?岂不是成了在下是过节的祸首了。我宰了你父子一些朋友爪牙,你长春庄与在下交朋友不与在下为敌,你如何向你死去的朋友爪牙交代,如何向他们的亲朋好友交代?可知你的居心是如何可鄙了,我真的可怜你,阁下。这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做不出来说不出口的狗屁勾当。”
长春居士那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虽则他在设法争取时间,等自己能有机会充分恢复身体元气精力,也希望同伴能及时赶来会合。
这时被激怒得七窃生烟,羞怒交加顿忘利害,实在受不了啦!
双掌突然连环吐出,金刚禅功凝聚所发的大力金刚掌,以雷露万钧的声势,出其不意行致命一击,毫无武林前辈的风度,愤极出手志在必得。
张秋山早知这家伙阴险,早已暗中提防,留意对方的眼神变化,对方一动便知道这家伙恼羞成怒,要不顾一切下毒手突袭了。
如虚似幻地身影一闪再闪,大力金刚掌击中的是虚彤,激发的罡风劲流直冲两丈外,气流的呼啸有若隐隐殷雷,好凶猛霸道的无铸掌力,人体如被击实,很可能肉烂骨碎,千斤大石也会被击碎飞散。
“你这老狗真卑鄙到家。”张秋山出现在长春居士的右后方:“你能威震武林,宇内称雄,大概凭的就是这种卑鄙……”
“呔!”
长春居士疾退两步,一掌后扔,来一记倒打金钟,掌势捷逾电闪,好快,掌力更为狂猛突然、出其不意。
“砰!”掌劲接实,劲流进射。
张秋山这次不闪避,硬接一掌。
金刚禅功对昊天神罡,佛门玄门两绝学首次硬拼。
长春居土嗯了一声,退势不但被阻,身形反向前急冲,远出两丈几乎趴倒。
张秋山仅挫退一步,一声长啸,随后冲进。
长春居士不死心,大旋身大喝一身,双掌齐推,推山填海硬接,破釜沉舟用上了全力。
张秋山也用上了九成劲,算定对方来不及闪避,必定作孤注一掷。金刚禅功威胁不了他,他不需以十成功力狮子搏兔。
他仍然算错了一步棋,长春居土的经验与见识比他丰富得多。姜是老的辣,盛名决非虚致,长春居士能成为宇内风云人物,自有其成功的条件。
表面看是破釜沉舟全力硬拼,骨子里却是引力巧劲,双掌推出时左掌略短半寸,攻出的摧山裂石劲道并非平行吐出,形成巧妙的斜锋面接触。
“砰”一声大震,劲流汹涌迸爆中,长春居土的身形不向后方直退,而是向右侧后方飞升,半空中鱼龙反跃,远出三丈外。
张秋山却向右前方冲前三步,等稳住马步,已失去紧迫接触的机会。
“老狗要逃!”
在不远处戒备的章春急叫,飞跃而进,头前脚后姿态轻灵飘逸,速度也迅疾无比。
张秋山一怔,没想到章春的轻功竟然如此超绝,举目天下武林轻功名门高手,真找不出几个能修至这种神化境界的人。
但他知道,章春追不上奸滑的长春居士。
他向右前方飞掠而出,从另一方向追赶。
长春居土身形落地,突然折向斜窜。
窜走比飞跃快速,而且灵活,轻而易举地摆脱飞腾追逐的章春,眨眼间便远出五六丈外去了,有若劲夫离弦,快得不可思义。
可是,张秋山恰好电射而来,斜角相阻,速度更快,总算料中了长春居士的逃走方向。
太快了,像是狭路相逢,没有及时转向的时间,想刹住冲势也力不从心。
一声厉叱,长春居士百忙中拔剑随势拂出。
张秋山向下一挫,上体后仰。双脚从猝然拂来的剑影下前伸,蹬在长春居士的右胯上,剑从他的腹上呼啸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长春居士斜摔出丈外,一滚而起飞掠而走。
“联手活捉他……”长春居士狂叫:“五万两银子在他身上……”
树林内人影暴起,现身最早的一名中年人大吼一声,冲上剑发狠招射星逸虹,身剑合一狂野地猛攻,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
长春居士另一组人到了,共有八个之多。
也许逃得太急,急切里刹不住脚步,长春居士叫同伴联手,自己却不停留,疾冲而过进人树林。
张秋山如果躲闪避招,必定陷入重围。
他也大喝一声,功行左掌,在电光石火似的千钧一发间,一掌拍中刺来的剑身,剑尖向外荡;身形切人贴身了。
谁也没看清变化,变化太快了。
中年人嗯了一声,胸口挨了一记顶心肘,仰面摔倒,胸骨内陷,手中剑已到了张秋山手中。
一声怒啸,大罗天绝剑绝招出手,人与剑浑如一体,挟迅雷疾风的威力,楔人涌来的剑海刀山中,生死关头,他的杀气一发不可遏止。
电耀霆击,当者披靡。
“啊……”先接触的三个人凄厉地狂叫,分向三面摔倒,血雨纷飞。
可怖的刀光剑影狂闪,人体四面飞跌。
电虹疾射人林,先人林的长春居士恰好止步扭头回顾,本来苍白的面庞,突然冷青,眼中有惊怖的神情,猛地转头发狂似的飞奔,折向狂窜胆都吓破了。
八个同伴,没有一个能站立的。
“你走不了的!”张秋山怒叫,脱手飞剑掷击。
“林中危险!”后面跟来的章春急叫。
长者居士命不该绝,恰好脚下失足,被树根所绊,向前一栽,飞来的剑几乎擦后脑而过。
身躯尚未着地,左手已向后扔了一把小飞剑。
张秋山听清了章春的警告,心中一动,向侧闪在一株大树后,恰好躲过小飞剑致命的一击。
长春居士不敢分心看结果,跃起亡命狂奔。
这瞬间,张秋山大喝一声,一掌向从身侧电掠而过的小飞剑拍去。
小飞剑飞行的方向,正是章春的叫喊声传来处,他大吃一惊,不得不先击落小飞剑。
小飞剑的破空厉啸突然加剧,略为偏向飞走了。
章春的身影出现,确在小飞剑先前的飞行轨道上,如果他不将小飞剑震偏,章春必定被小飞剑贯人胸或腹,危极险极。
“不要紧跟在后面。”他急叫,起步再追。
章春吓出一身冷汗,骇然止步。
追近林缘,已可看到狂奔的长春居士。
右侧方人影乍现,有不少人正急急掠来。
“老桂,快追长春居士。”张秋山急叫。
他看清最先现身的人,赫然是一而再现身相助的桂齐云,所以出声招呼。
“穷寇莫追。”掠到的桂齐云说。
“非追上他不可。”他拒绝,疾冲而过。
蓦地,他感到背心一震,如受万斤巨锤重击,喉间发甜,有液体上涌,眼前发黑。
身躯加快向前冲,速度增加了一倍。
“桂齐云暗算我!”他心中狂叫。
“砰!”他的左肩擦撞中一株大树干,由于是斜擦,没被反震弹出,身躯旋转着向前斜冲,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几乎摔倒。
“桂叔!你干什么……”他听到后面传来章春惊恐的叫声。
他的神智已陷入半昏迷境界,但求生的本能,激起他逃走的强烈欲望,本能地奋起全部精力,以令人骇然的奇速,向西北角飞掠而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支持不住了。
“秋山哥……”熟悉的惊叫声人耳
他精神一懈,重重地向前一栽,便失去知觉。
桂齐云二十余人,目击张秋山突然以加快一倍的速度消失在密林深处,人人骇然变色,忘了追赶。
也知道追也是枉然,那简直不是人所能达到的速度,以电光流光形容并不为过。
“这……这怎么可能?”桂齐云骇然叫。
“这是传闻中的流光遁影轻功绝学,长上。”魔剑禹无极悚然说:“这人已练至由神返虚境界,不需多少时日,当可修至地行仙无上境地。”
章春狂奔而至,惊怒无比。
“叔,你……”她猛烈喘息,凤目喷火。
“丫头,不可无礼。”仆妇甘大娘拦注了她:“侯爷是不得已,不能让张秋山杀了长春居士。”
“你……你说什么?”她跳起来厉声问:“你们不是帮我对付南门老狗父子吗?
你……”
“彼一时,此一时。”桂齐云苦笑:“情势有了意外变化,我必须如此做。”
“为什么?为……”
“我不能说。”
“我要你……”
“妞妞,你尽快到苏州,离开镇江,我派人捎书信呈送公爷,有问题可向你爹问好不好?”
桂齐云拒绝回答:“事关绝对机密,你爹是否肯告诉你,恐怕靠不住。总之,这件事……”
“你如果不告诉我……”她愤怒地叫:“我和你拼命,和你……啊……”
甘大娘突然在她身后拍了她的后脑一掌,她向前一栽,被甘大娘一把抓住,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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