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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剑残虹》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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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弘文心里在打鼓,他担心的是轿中人如被识破,将误大事。
  “不败翁”震惊地道:“丫头,你口气着实不小,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紫衣仙子”道:“你老儿最好不要问!”
  “不败翁”气极反笑道:“那是为什么?”
  “紫衣仙子”道:“你老儿如果知道了,便会死!”
  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令人不禁心生寒栗。
  “不败翁”怒声道:“你再放刁老夫劈了你!”
  脆生生地一笑,“紫衣仙子”道:“你如果真的能劈了我,‘不败翁’这尊号便名符其实了。”
  口气太大,“不败翁”可有些犹貌了,他猜想,这丑女定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才敢如此嚣张。
  心念之中,目光一扫小轿,转口道:“轿子里是什么人?”
  “紫衣仙子”道:“和你老儿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不着多问了,如果不想再见血腥,还是请便吧!”
  “不败翁”何许人物,当然不吃她这一套,怒声道:“丫头,你到底凭仗什么,敢目无尊长?”
  “紫衣仙子”若无其事地道:“别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尊长不尊长,免了吧!请你的便,便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什么也不凭仗,喏!就是双掌。”
  说着,纤掌扬了扬,那份自空四海的神态,真可以把人气死。
  “不败翁”七窍冒烟,大喝一声:“拿下!”
  四名大汉,挺剑扑击。
  “紫衣仙子”随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四名大汉像突然中了邪似的,跌跌撞撞,向后直退。
  “不败翁”惊叫道:“原来你是……”
  “紫衣仙子”立节冷哼一声,截住他的话头道:“住口,你老儿当知道说破了的后果,我已经,手下留了情,不过,如果你老儿不服气的话,你就说吧?”
  “不败翁”窒了片刻,突地挥手道:“走!”
  他转身上马,其余四名手下也各奔向坐骑,其中一个把死去的同伴横在鞍前,五骑马抖缰疾奔而去。
  以“不败翁”在武林中的,竟然连场面话都不曾交代。
  吴弘文可愣了,起先,他只知道这任性粗俗的少女功力深不可测,现在看起来,她可能是个极可怕的人物,连“不败翁”这等人物都被她唬跑了。
  轿中传出苍劲的话声道:“姑娘,老夫承你的情解了围!”
  “紫衣仙子”道:“我是看在吴郎的份上才出手的,我不知道您老是谁,但知道您老明白禁忌。”
  说着,又转向吴弘文道:“看来你是真的有事,我先走一步,咱们事完再见。”摆手,带着婢女月桂,飘然而去。
  吴弘文直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轿中人道:“吴少侠,我们该走了!”
  吴弘文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趋近轿边,道:“前辈,这女子是什么来路?”
  轿中人道:“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你不知道?”
  吴弘文道:“是她找上晚辈的,晚辈根本不知道她的路,半日前,晚辈被‘天香门’的人困住,她一掌把一名‘红花使者’打得口吐鲜血,替晚辈解了困,仅知道她的身手惊人,其余的全不知道。”
  轿中人道:“不知道最好,老夫不能告诉你,多谢你不辞辛劳,伴老夫来这里……”
  吴弘文道:“渔郎陈家麟是晚辈结盟的二哥,理所当然的,何敢言劳。”
  轿中人口气道:“他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吴弘文声音一黯,道:“没有,听‘牡丹令主’手下透露,说……江湖中再不会有渔郎其人了。”

×      ×      ×
  鄱阳湖畔的“花月别庄”正厅里,灯烛辉煌,两个打扮得十分华贵的老妇,静静地坐着。
  坐在居中正位的,是“天香门”门主“牡丹令主”,侧面陪坐的是别庄之主“鄱阳夫人”。
  在从前,江湖中仅知道有个神秘的恐怖组织,主持人是“牡丹令主”,而“花月别庄”则是武林豪客寻芳之地。
  现在,江湖人已逐渐明白这神秘的组织叫“天香门”,而“花月别庄”是该门的一处分壇,是以许多寻芳豪客,都裹足不敢上门了。
  由于谁都没开口,厅里的气氛显得很沉闷。
  “鄱阳夫人”双眉纵锁,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心事。
  终于,“牡丹令主”开口打破了沉寂的空气:“苏坛主,你有什么心事?”
  “鄱阳夫人”忙陪着笑险道:“卑座没有!”
  “牡丹令主”冷冷地道:“你不必掩饰,本座看得出来,你在想你的女儿,是么?”
  眼圈微微一红,“鄱阳夫人”道:“卑座不敢相瞒,是有一点,小女玉芬自被劫去之后,下落不明,从现场留下的血清判断,死亡的成份占多数,卑座……现在已经是孤寡一人了。”
  笑了笑,“牡丹令主”道:“为了江湖霸业,改写武林历史,死伤自是难免,不过,依本座看来,令千金决不会死,是被人藏匿了,她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再狠的人也不会辣手摧花。照当晚的情况判断,下手的人不但熟悉别庄环境而且身手极高,奇怪的是对方一直没有表示态度,劫人的目的何在呢?”
  “鄱阳夫人”道:“也许是仇家企图摧毁别庄……”
  “牡丹令主”道:“眼前摆着的仇家,只有‘天外三翁’与‘血掌柜’一伙,本座已佈了一着棋,定能追出玉芬的下落。不过……本座有句话在心里,总觉得不吐不快,最近本座发觉苏坛主似乎有了厌倦派务之意,但愿本座是看错了。”
  说完,笑了笑,两相直盯在“鄱阳夫人”的脸上。
  那笑容,那目光,使人看了心悸。
  “鄱阳夫人”内心大感忐忑,尤其最后那句但愿是看错了,已经意在不言之中,事实上她的是厌倦这种江湖生涯了。
  但,她不敢承认,她洞悉这位枭獍主人的作风,要想脱离门户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当下正色道:“卑座思女心切是真;但绝不敢存二心,这些年来,主人当知道卑座的忠?”
  “牡丹令主”道:“当然,你是本门的开山功臣,本座焉有不知之理。”
  就在此刻,总管“织女”韦含笑来到厅门边,先朝“牡丹令主”施了一礼,才转向“鄱阳夫人”道:“禀夫人,有位客人要求见您!”
  “鄱阳夫人”道:“夜已深了,是什么样的人?”
  韦含笑道:“是个簪目老人!”
  “鄱阳夫人”面色一变,道:“可曾报出名号?”
  韦含笑道:“没有,他说夫人一见便知。”
  “鄱阳夫人”已隐约料到是谁了,脸色连连变幻,目注“牡丹令主”,似乎在请示如何处理?
  “牡丹令主”将头微点,道:“好,你接见他,本座暂时廻避。”
  说完,起身转入屏风之后!
  “鄱阳夫人”站起身来,显得很不安地道:“韦总管,簪目老人是一个人来么?”
  韦含笑道:“还有一个年青的伴随着来,叫什么……吴弘文。”
  “鄱阳夫人”沉思了片刻,像突然下了决心似的道:“请他们进来!”
  “是!”韦含笑恭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鄱阳夫人”在厅里来回踱步,不时向院子里的通道瞟上一眼,显示她内心非常不安,口里喃喃地道:“是他么?他为什么拣这不巧的时间来?”
  她的双手互相绞扭着,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珠。
  焦灼等待的一刻,有一年那么长。
  通道上起了脚步声,总管韦含笑引着一老一少姗姗而来,那老者由一个青衫书生换扶着
  人影到了廊沿灯光照射的光圈里。
  “真的……是他!”
  说完了这一句,“鄱阳夫人”像突然间中了风邪,全身发抖,连脸孔都歪了,她脚步踉跄地走出厅门,站到廊沿上。
  来人止了步,总管韦含笑着:“我们夫人在此!”
  瞽目老人翻动着白菓眼,久久才道:“夫人,久违了,你不请老夫进去坐么?”声音是颤抖的,显然他想故意装作平静,但嘴不听话,两片口唇偏偏要发抖。
  “鄱阳夫人”的口唇也在发抖,张了又张,她努力想说出话来,半晌才迸出声道:“你来做什么?”
  瞽目老人哈哈一声狂笑道:“听说夫人做了众香国之主,老夫特地来拜访一下你这位风月名人。”
  “鄱阳夫人”脸色泛了白,脸孔扭曲得变了形,激越地道:“陶一苇,你……你用不着用话刺人,我们早已恩断义绝,这里不欢迎你。”
  又是一阵狂笑,瞽目老人道:“苏蚰云,你说的不错,老二玉芬呢?是不是与你走一条路?”
  “鄱阳夫人”的眼圈红了,咬着牙道:“她失踪了!”
  瞽目老人怪叫道:“什么,你说什么,玉芬……她失踪了?”
  “鄱阳夫人”痛咅地道:“是的,生死下落不明!”
  瞽目老人切齿地道:“如何失踪的?”
  “鄱阳夫人”道:“她被人杀伤,然后被劫走!”
  瞽目老人怒吼道:“贱妇,少说鬼话,你自己不要脸,可别拖我女儿下水,吿诉称,今夜你如果不把她交出来,我就……杀你!”
  “鄱阳夫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脸色连变后,突地栗声道:“陶一苇,这里不是你杀人的地方,识时务的话,便赶快离开,否则你便走不了。”
  喘了口气,又道:“你不是三岁小孩,仔细想想吧!”
  这几句话表面上听来是威胁,但却是话中有话。
  如果瞽目者人冷静地想一想,会体味得到的,但此刻他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去想,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苏岫云,把女儿还给我,否则我誓死不放过你。”
  “鄱阳夫人”厉声道:“陶一苇,你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么?”蓦地,厅里一个妇人的声音道:“啊!幸会,原来是大名鼎鼎的
  ‘天地客’陶大侠光临,失迎,失迎。”
  随着话声,“牡丹令主”出现了,她又蒙上了面,这个女魔照例是不示外人以真面目的。
  瞽目老人正是“鄱阳夫人”的丈夫“天地客”陶一苇,当年在武林中,与陈家麟的父亲“乾坤一剑”陈延陵齐名。
  江湖中曾流传着两句话“乾坤称一剑,天地唯一苇。”可以想见他当年名头。
  “无地客”白菓眼向上一翻,道:“说话谁?”
  吴弘文脸色大变,低声道:“前辈,是“牡丹令主’!”
  他说这话时,声音是颤抖的,这是极大的意外,没料到这可怕的女魔会在庄中,现在情形严重了。
  “天地客”一听说是“牡丹令主”,不由大吃一惊,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当下故作从容地静候答覆。
  “牡丹令主”不答所问,自顾自地道:“陶大侠,贤孟梁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什么事不好商量,何必这大的火气,来,请进厅里慢慢地谈。”
  姜是老的辣,“天地客”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他已经意识到事态不妙。
  “牡丹令主”既然在这里,不用说是高手云集,自己来找苏蚰云理论是私事,却不能害了吴弘文。
  心念数转之后,沉声道:“吴少侠,多谢你对老夫一路的照应,现在没你的事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