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帕里滴上几滴给她擦汗。
在水盆里滴上几滴给她泡脚。
在枕头上滴上几滴让她入睡。
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滴上几滴,轻轻抹在她灰白的发丝上。
一样的修长绿瓶子,只是现在用的人倒过来了。小时候,是青春苗条的她,在我们粗糙的铝制澡盆里、在卫生课要检查的方块手帕上、在体育课要穿的袜子里滴上几滴,然后让我们背著书包走出门。
明星花露水在ー九〇七年发明,一缕清香流入市井。从贵妇人的梳妆台到洗衣婆挂在陋巷竹竿上的大花被单,花露水是国民待遇。
战争造成国家分裂后,香气渡海到台湾来开枝散叶,它既是美君的儿时记忆,也是我的儿时缭绕。
这个芬芳小瓶,不介意进入穷人四壁荒芜的家。
淡淡的香气,摸不着、看不见,但是温柔地浮沉在穷人凄清的梦里,让白天被剥夺了尊严的人在夜晚敢去想像花瓣的金丝绒色彩。